“想。”

    她不但想，她还开始润色：“特别特别想。”

    “万岁爷，妾以后进宫了，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回家看看了？”

    “也看你表现。”

    康熙颇为无语看着每个部位都透着‘想回家’的女人，第一次觉得这女人是真没出息。

    一天就想着回家，没上进心。

    “梁九功，送她回去。”

    “谢谢万岁爷。”

    王蔓菁最后是真的特别特别欢喜地跟男人告别的，离开行宫时，她还给男人发了一张好人卡。

    后妃娘娘回家，轿子也是特意照顾她怀孕的身体配的。

    王蔓菁百无聊赖地坐进轿子里，刚等着轿子移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声音：“是娘娘吗？臣李光地给娘娘请安。”

    “李光地？”

    外面夜色早已漆黑一片，王蔓菁疑惑地拉开帘子，在夜幕的宫灯下，只隐隐约约看到个影子。

    “是，娘娘万福。”

    “你是李言祈那个二叔？”王蔓菁后知后觉终于记起这个人了，是她一起长大那个青梅竹马李家一飞冲天的大人物。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

    王蔓菁坐在轿子里，不方便见外男：“有什么事吗？”

    “臣刚好有事要禀万岁爷。”顿了顿，李光地在暮色中远远朝着轿子躬身道：“臣代侄子给娘娘赔罪。”

    王蔓菁摆摆手，让轿子直接往家赶。

    她跟青梅竹马李言祈，只能说有缘无分，不存在赔罪。

    *

    王蔓菁只回去休息了一晚，翌日天刚擦亮不久，她就被催起来梳洗打扮了，目的是随时准备等着皇帝召唤。

    所以伴君如伴虎，还让人早觉都没了。

    王蔓菁即便怨念再大，也胳膊肘拗不过大腿，卯时起，辰时刚用过早膳，行宫的玉撵就来请了。

    王蔓菁总觉得，皇帝还憋有什么大招，准备朝她招呼。

    果然，王蔓菁一被带到行宫皇帝书房时，书房四周龙涎香袅袅升起，四周都是男人的味道。

    男人坐在上首宝座上看书，只朝旁边的宝座指了指，让她坐下。

    后整整小半个时辰没理她。

    书房里，沙沙沙的翻书声响起，书房外，宫人们战战兢兢的脚步声，一一穿透进耳膜。

    王蔓菁忽然觉得氛围紧张极了。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忽然出声，王蔓菁嗓子眼都快给吓出来了。

    康熙无奈，让梁九功给她上了一盘适合孕妇养胎吃的水果。

    待感觉她放松后。

    康熙问王蔓菁：“你平时跟‘张廷玉’怎么相处的？”

    有一瞬间觉得是死亡问题的王蔓菁：“‘漂亮夫君’？你真要听？还要表演？”

    ‘漂亮夫君’？

    康熙握紧串珠的手想给她扔过去，想了想忍住了：“说说看。”

    王蔓菁一本正经开始cospy，“‘阿臣哥’，……。”

    才开口第一句话，康熙忍无可忍，“换一个称呼。”

    王蔓菁不情不愿哦了一声：“你跟我表哥一样大，那我换成叔叔吧。”

    “哥哥。”康熙坚决纠正。

    王蔓菁只好后知后觉奇怪看一眼皇帝，这人今天这么无聊的吗？

    不过表演跟‘漂亮夫君’的套路，她轻车熟路，十分会套路。

    王蔓菁不单敢想她还说了出来：“三哥，我不太舒服，我不喜欢‘婢妾’这个称呼，叫半天都挺别扭，我别扭就会不舒服，我不舒服就会找你麻烦。为了减少麻烦，你说是不是应该就允许我私下叫‘我’呢？”

    康熙一顿，这女人表演是假，换着方法套路他？

    看着她那双眼底带着希冀的漂亮眼珠，康熙抿唇没说话。

    后久到王蔓菁心脏砰砰砰跳，以为自己会完蛋后，男人说话了：“不应该。”

    “为什么。”

    “是你不舒服，又不是朕不舒服。”

    实无语王蔓菁：……那你让我表演什么？王蔓菁拳头握起来，想敲晕对方。但是一想这样太耗费精力了。

    算了，毁灭吧。

    爱怎么样怎么样。

    “不过，朕不跟你计较你不懂规矩这回事。毕竟你全家养你都没将你往规矩上养。”

    瞬间被调动情绪的王蔓菁：“为什么？”这什么鬼说法，这不是说她没家教吗？

    王蔓菁总觉得男人故意的。

    她是咸鱼，是一条快乐的咸鱼，就当没听懂他说什么吧？反正她进宫后，说不定半年都见不到一次男人。

    康熙握着串珠的手，有节律地敲在书脊上：“解释一下，什么叫‘亲爹爹’会有疏忽的一天，朕还照顾不好自己的子嗣和女人？”

    —————————

    （v章：03更）

    王蔓菁后背有一瞬间紧绷，她感觉男人果然小气。

    红包群里几个女人给她出馊主意。

    看起来都挺像那么回事儿，对上康熙就不一定了。

    有咸鱼生存智慧的王蔓菁决定让自己定一个跟男人轻松一点的相处基调：“因为，理由前面解释了。”

    “什么？”康熙问。

    “因为，皇妃可以有很多个，皇帝的孩子可以有很多个，皇上，您回去后，能记得我跟孩子多长时间？”

    不但不知道收敛还开始反复踩死亡线的王蔓菁：“而且皇上，我是汉人女子，进后宫，身份应该非常差吧。”

    被吓得魂都快飞的梁九功：小娘娘耶，您可少说两句吧，没见万岁爷脸色已经隐隐不对了。

    可王蔓菁认为，她是咸鱼，皇帝有‘情丝缠’这个弱点捏在她手里。

    有前世从底层杀出的经验分析，类比，坦诚相待说不定还是保狗头最好的办法。

    康熙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沉沉地扫她一眼，白玉扳指静静地敲在桌上。

    咚咚咚。

    几声声音像敲在王蔓菁的心上一般，这男人，太有压迫感了。

    不想听，就别来问呀。

    不但没听她的反而继续挥来死亡刀具的康熙：“‘宇宙最优秀’又是怎么回事？’’

    康熙当皇帝都三十年了，头一回，在眼皮底下，听到别人‘超过他’，这个人还是自己女人夸别的男人。

    康熙暗道：外加前面坑朕写那一回‘赐婚口谕’，还有什么是这女人不敢做的？

    红包群里妲己和褒姒，都哈哈笑她翻车，纷纷给出主意：“小菁菁，这个时候就需要你柔情似水了，去亲他 ，男人肯定在吃醋。”

    褒姒道：“你先示弱，然后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柔弱的模样，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时只是太害怕了。”

    褒姒：“一旦你家陛下示弱心软，你就赶紧将包袱往他身上扔，让他觉得对不起你，让他补偿你。”

    对这个话题插不上的话的马皇后：……。（原来这些妖妃就是这么忽悠搞死自己大王的）

    王蔓菁此时被男人挡在宝座里面，她的腿靠在案桌下，前后左右路都被封死。

    男人狭长的丹凤眼带着沉沉的压迫感看她，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一点情绪。

    只感觉男人视线轻轻一扫过，就将她全身碾压过一遍。

    王蔓菁汗毛瞬间竖起，后背不自觉坐直，喉咙动了动，双眼没敢转弯。

    更没敢移动。

    甚至因为紧张，她没忍住吞了口口水。

    不管褒姒，还是妲己的方法都不管用，毕竟康熙不是亡国之君，他精明，城府深，更善于分析人的心理。

    她动了动指尖，思索着怎么在这个死亡问题下逃命。

    最后，决定咸鱼躺的王蔓菁决定实话实说：“我，我有点自恋。”

    同被吓得心脏咚咚咚跳的梁九功：嗯？小娘娘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别说梁九功如何，就是已经做好了王蔓菁一堆狡辩理由的康熙，都有一瞬间愣住：“什么？”（这是什么鬼答案？）

    王蔓菁吞了吞口水，摸了摸自己手臂，轻笑道：“就是我前面忽悠臣哥太久了，又骗了他，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是个‘负心汉’‘不对我和孩子负责’。”

    默默被上一次眼药水无端叩上‘负心汉’‘不对自己女人和孩子’负责的康熙：“继续。”

    他到要看看她还能胡扯到什么地方去？

    王蔓菁道：“毕竟我努力工作了这么久，好像都没有成功，直到我们大婚，我都没有摸过‘臣哥’的手，没有抱过，更没有……”（‘亲过’，这两个词语）

    梁九功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内心简直是哭笑不得。

    这小娘娘还一副亏大了的样子，她难道不知道，万岁爷没生气还没拿人，就因为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康熙的手指点着桌面，视线沉沉地扫过她，没做回应。

    王蔓菁只好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可是万一呢？万一我当时的谎话对他造成了影响，他现在又没有个孩子负责，一下想不开想自杀呢？”

    “皇上，‘臣哥’只是普通人，您是天下君主，从小就权利财富唾手可得，‘臣哥’跟您一比，我不知道会不会自卑。”

    王蔓菁脚收了回来，大概斟酌下，后面的话该不该说出来。

    “说。”康熙直接给她定了决定。

    王蔓菁眼睛一闭就说了：“皇上，普通男人被皇上抢了本该大婚的夫人，不该自卑吗？谁比得过皇上啊？那我岂不是成杀人凶手了？”（才怪，她可觉得‘漂亮夫君’比皇上更符合她心意，当然可以说更优秀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听过没有啊。]

    但是她显然不敢这样说，说了，皇帝可以马上给她和‘漂亮夫君’放一手‘凉凉’。

    可这个事情又不能不说，不说就会成为一根刺，皇帝是最爱秋后算账的主儿，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痛死好了，总归还能有一口气在。

    如果进宫后，多年后被人翻旧账出来，哦，那时候才叫精彩呢。

    铁定一个惑乱后宫，等着脖子上的脑袋搬家快一点吧。

    *

    康熙听了王蔓菁的话，出乎王蔓菁意外，并没有发作她。

    反而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你很喜欢张廷玉？”

    康熙这一说，别说王蔓菁怎么说，首先是梁九功和一众服侍的宫人们，赶紧屏住呼吸，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拼命努力将自己压缩成透明人失败的梁九功：小娘娘，您这次再回答不好，怕是就得真的要脑袋搬家了。

    红包群也在疯狂分析这道送命题的真实意图。

    妲己道：“这铁定是男人吃醋了，小菁菁你这时候，可千万别脑子犯糊涂，说你喜欢你那小情人啊，不然皇帝生气可不管你有没有怀孕啊。”

    褒姒道：“这种情况下，要合理转化吃醋，你要哭，要装可怜，但是你装可怜的时候可千万要将你的容貌展示出来，狗男人一般都是视觉动物。他们真喜欢你，你再给一点甜头给对方吃，对方就会不记得你惹事儿了。”

    对此完全属于门外汉的大脚马皇后：……。（她好像是来了个不适合风格的红包群》

    “滴~，马皇后给你发来一个红包，点击‘领取’or‘拒绝’。”

    王蔓菁在生死边缘，还不忘记点一下红包，后台给她发来一个‘马大脚’红包。

    王蔓菁：……？这什么用的？

    马皇后：“这个可以避免汉人女子裹脚陋习，你有这个‘马大脚’红包后，可以给你‘大脚的待遇’，小脚的视角。也算是勉强照顾你，让你家陛下更爱你吧。”

    王蔓菁：……。（神特么的‘小脚视角’‘大脚待遇’）

    这下王蔓菁确定了，红包群确实狗屁用没有，看热闹倒是不嫌事儿大。

    跟康熙多少你来我往地相处了好几波了，她算明白了，暂时这个男人没打算要她的狗头。

    相处模式，他也不是爱她，但是也不能让她在外面乱来。

    正确来说，王蔓菁发觉了，这个男人多半是看在表哥和奶娘的份儿上，将她当成半个小孩看的。

    有一两分长辈情分在。

    聪明的王蔓菁很快摸到规律了，她不能撒谎。

    既然死亡威胁解除，王蔓菁又开始试探性地动歪心思：“恩。喜欢。”

    梁九功眼睛一闭，暗道：完了。

    “毕竟，当时我救‘臣哥’那会儿，臣哥长得好看，又‘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不管审美和当时的处境都特别适合我……’王蔓菁看着男人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她赶紧拍上一计彩虹屁：“当然，就是皇上您颜值也不差。”

    实无语康熙：他还比不过一个张廷玉？

    原因就是：因为张廷玉‘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比他‘有用’？

    康熙觉得眼前的女人，真的是没出息。

    康熙暗道：天下女子，谁找夫君跟她一样奇葩？不都想找个钱权都有的夫君？不然，他后宫那些女人怎么来的？

    “说完了？”康熙问。

    王蔓菁这次学乖了：“说完了。”

    “不过皇上，如果没有张阿臣出现，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您的子嗣肯定早就没了。”王蔓菁还在数像她这样的，无端有身孕并且孩子爹不清楚的，不是沉塘就是死翘翘。

    王蔓菁还道：“皇上，如果不是民女出生的家庭特殊，不是家人宠溺，别说皇子不皇子，您的子嗣早就被打掉了。”

    王蔓菁暗暗想：这一波说法，是个人都应该感激吧。

    结果皇帝就不同于普通人，他就不是人。

    康熙瞧她一眼，忽然握住她手腕，看不清楚表情的视线沉沉地打量她：“你当初侍寝后不跑，你有身孕了，皇宫里多的是宫人照顾你。”

    “至于朕的子嗣，无论皇子公主，都能得到妥善照顾。你说，这是谁的过？”

    忽然被按消音键的王蔓菁：……。（这男人怎么这么多理？）

    红包群里褒姒妲己再一次笑话她翻车了，是因为她没有按照两人的话术说话。

    深刻反思的王蔓菁：……。

    她觉得，她前世从底层杀出，用来分析客户那一套，可能不太适合康熙。

    褒姒和妲己能成为千古美人妖妃，她觉得肯定对男人很熟悉。

    暗暗打算实践一番的王蔓菁：“哥哥……我。”（她刚打算挤几颗珍贵的泪珠）

    这时候她身边的男人忽然将她提上宝座上，将她按坐下：“要坐就好好坐。”

    习惯咸鱼躺并且怎么舒适躺就怎么躺的咸鱼王蔓菁：这管得也太宽了吧。

    康熙忽然朝她挑眉笑了下：“你是不是很想朕不杀张廷玉？”

    王蔓菁面对这个问题，不敢骚操作，没说话。

    男人忽然拿起书，用书脊敲了下她手背。

    啪一下，王蔓菁哎哟一声叫唤。

    “很疼？”

    “不疼不疼，您要不高兴的话，再敲几下。”

    “疼就对了。”

    康熙道：“朕决定赏他。”

    “赏谁？”王蔓菁问。

    康熙回头对她笑了下：“张廷玉。”

    “啊，赏什么？”王蔓菁彻底懵了。（不是说要杀头吗？不但不杀头还赏了？）

    彻底懵逼加翻车的褒姒妲己：“小菁菁，你家陛下有点不一样。这是给自己戴绿帽子还欢乐？”

    王蔓菁心底刚准备骂两人不做人。

    妲己褒姒已被屏蔽。

    贤后马皇后：“哈哈哈，让你两个妖妃搞事情。被屏蔽了吧。”

    康熙这边回她了：“赏他‘谨守礼仪’‘正人君子’牌匾。”

    暗戳戳无语的王蔓菁：实乃小心眼皇帝。

    说尽好话刚被解禁的妲己褒姒：“哈哈哈，原来吃醋味在这里等着呢，小菁菁，你说你小情人看到这个牌匾会不会立马想起自己被抢了‘即将大婚的夫人’？”

    王蔓菁主动屏蔽了‘褒姒妲己’。

    康熙再问了一句：“还受了什么委屈？”

    “啊？”王蔓菁实在没跟上对方的脑回路。

    男人忽然拉过她手，用书敲在手心：“要告状快些，还有两日，朕准备回宫，你到时回府收拾收拾包裹准备随朕回宫。”

    见王蔓菁还一头雾水没搞清楚状况，他再重复了一句：“张廷玉好，朕赏他。”

    “但是有些事情，他不能为你做。”

    康熙声音肯定道：“朕能。”

    *

    很快，王蔓菁就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