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柏零愣了愣,忽然就地打了个滚,他刚才蹲的地方倏地蹿起一团黑火。而不远处的方程已经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他岩石般岿然不动的身躯看不到任何生气。
“方便的话能过来救我吗,我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可能撑不了多久……咳!”
“你是怎么被绑的?”原柏零边问边环视四周,发现整个墓地已经被薄烟笼罩了,直觉告诉他不能横冲直撞,这地方很不对劲,稍有差池就有可能送命。
“不知道,回家之后想躺在床上眯一下,醒过来,咳咳……不行了,我再说话就要死了。”
原柏零赶紧问:“有什么最简单最快学会破气阵的秘笈?”
“有,就像你一年前做的那样,用你的真气冲破它——嗞——”信号再度受到干扰。
原柏零心里一沉,就像从悬崖边上被人踹了下去,胸口起伏不定。
原本荒芜的墓地再也看不到边境,就连天空也被黑压压的浓烟掩盖了,一簇簇鬼火从墓碑后升起,不时有石子像地雷一样炸开。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曾几何时,他也曾经陷进这样的炼狱里,那时他身边有两个战友,而现在方程显然已经死了。
四处都是飞沙走石,气氛肃然得就像远古沙场,而原柏零陷在沙场的中心,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最糟糕的是电话另一头还有一个人在等他的营救。
怎么办——就像一年前做的那样?
一年前他还以为徐克的武侠世界只是电影,哪知道什么真气不真气?
怎么办——像当初那样不顾一切冲出去?
原柏零拔脚朝着一个方向飞奔,接着腹部像被一个无形的重锤狠狠揍了一拳。他竭力站稳身子抬脚朝着背后踢去,却只扫到一阵风。
“咳……”耳机里又传来卢灰虚弱的声音,“不要去想怎么使用真气,记住,什么都不要想咳咳咳咳……”卢灰发出一长串油尽灯枯的嘶咳,然后彻底噤声了。
“喂,喂!”原柏零喊了几声。
“嘟嘟……”电话断了。
原柏零愣了一会儿,整个人突然被从头到脚撞出十米远,最后倒在一个坟堆上,脸被石子磨得生疼。
之前被子弹擦出的伤口又出血了,浑身似乎都在痛。比起张萱略带灵异色彩的画画死,张力奇没头没尾的焚尸,防空洞里犹如梦魇的惊魂一线,甚至是一年前矿井里的鬼打墙……眼前机关重重的墓地似乎更接近于他想象中的阵。可机关背后的玄妙却不是光靠他的双眼就能参透的,看见的东西越多,反而越怀疑这是陷阱或者幻影,因此变得束手束脚。
原柏零望了一眼燃烧中的方程,想到被炭化得面目全非的焚尸、张萱临死前惊恐过度的表情,还有电话另一头生死不明的卢灰……最后他闭上眼睛,因为震撼和悲鸣变得高度焦虑的脑袋就像失去信号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刺耳的雪花点。无论他把大脑的频率调到哪个台上,雪花点都只会闪烁得更加纷繁,噪音也越来越大。终于,密密麻麻的雪花和噪声汇聚成一声巨大的轰响,然后他的脑子像断了电一样化作安宁。刹那间,他仿佛是站在谢幕后关了灯的舞台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全世界只剩下漆黑与死寂。
渐渐的,原柏零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他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指尖被淡淡的金光围绕着。他不由得握住拳头,发现手掌就像蜂巢一样绽放出一缕缕金光。
金光像萤火虫一样飞往前方,点亮了不远处的一团人形迷雾。
那道影子有两米多高,长手长脚,正挥舞着四肢在比划太极;紧接着,又一个人形迷雾被点亮,那道影子看身形是个女人,头发比身体足足长两倍,甩出去就像一根根伤人的利箭;在他们旁边还有几个孩童,他们像杂耍一样叠着罗汉,手中舞动着着火的铜圈;还有一个看上去像机器人,双臂会脱离身体,像炮弹一样飞出去……他们有的在原地发功,有的不断变换方位,如同行兵布阵……这些景象既像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又像是环绕在他身边的全息投影,更像是一本立体的武谱。
原柏零忽然想起卢灰说过,武林人的真气是可以被储存和提炼使用的,难道说所谓的气阵,其实就是凝聚了高手功夫路数布置出来的功夫阵?
原柏零原本混沌的意识就像被一股清风吹开,整个人豁然开朗。
他屏气凝神,开始用意志控制身上的金光,光线越亮,体内的力量便越发充盈,他隐约察觉到这些金光的真相,或许就是一直蕴含在他体内、可他却迟迟无法领悟的真气。
在气阵里,双眼和耳朵是不能信的,他必须把自己的气化作五感,感悟阵中的森罗万象。
“来吧。”原柏零选择的第一敌人就是离他最近的长手太极人,他抽出腰间的配枪,卸下弹夹,然后也在原地有样学样甩起了太极。他的手就像带着某种磁性,让周遭的荧光随着他的动作飞舞、盘旋,最后汇聚到他的胸口,凝聚成一颗子弹大小的光球。
原柏零扣动扳机,真气凝成的光球贯穿了枪膛,直冲向长手人的脑袋,瞬间将那长手人打得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