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角看到儿子的表现也颇为满意,看他们这么靠在一起还真有点那种意思,心里不免为几年前开的一个玩笑后悔。
——那时候莫干派与湖州沙家堡交好,沙家堡主沙边海与自己也是称兄道弟交情深厚。有一次,沙边海来到莫干派见到年幼的文馨月,不免大加赞赏,说想等文馨月长大后嫁给沙家堡少堡主沙元。
湖州沙家堡乃是江南的大门大户,这几年被沙边海经营得声势日隆,沈角自是高兴与之结亲,两人还专为这个玩笑联盟成友。
虽然这个玩笑只是联盟的一条“引信”,沙边海这几年也未再提过此事,但此事可真可假,要是哪天沙边海见到文馨月如此优秀,定然会把它当真,莫干派的精英岂不是又要外流了。这才是沈角最心痛的地方。
沈角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大家都念在同门一场,愿意给天洛时间让他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我看这事就暂不定罪了,不过天洛你还得让你三师兄给你做证,才能彻底洗清嫌疑。”
沈角把赵无过的钱还给他,挥一挥手道:“大家都散了吧。”
师兄弟们一哄而去,虽然大家口中都没说什么,但对林天洛的成见则更深了。一群人有的失望,有的气愤,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
沈角对林天洛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对儿子略一点头,示意赞许,也走了。
林天洛看着师姐,她却注视着沈计成,那眼神是自己以前没有见过的,有感激,有温柔,有敬慕,有女子对男子特有的信任和依赖,他心中竟是针刺般的痛,这种痛较之刚才被人冤枉时的痛别有一种苦涩,一种锥心。他开始恨自己,要不是自己……
“谢谢你,大师兄。”他听得师姐的声音那么轻柔,仿佛六个字以外还有无尽的语言。
“不要把我当外人嘛。还有,以后人少的时候别叫我大师兄,你可以直接叫我计成。呃……林师弟,今天的事,可还没完,以后小心点,好自为之吧!”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飘散在大厅的空气里,脚步声响去。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静了须臾,文馨月道:“天洛,我们走吧。”
林天洛点点头,突听她又讶然道:“天洛,你怎么哭了。”林天洛吃了一惊,此时方觉脸上有两道湿湿的凉意,连忙拂袖拭去。
文馨月柔声道:“别难过了,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林天洛摇了摇头,涩涩一笑,算作应答。
两人缓缓走出大厅。林天洛此时此刻的心情是何等纠结苦闷,而现在他唯一能够发泄的方式只有拿出他的狼毫,饱沾浓墨,奋笔狂书,将一切愁情苦绪挥洒在纸上。
天已经黑了,只有淡淡的月光蒙眬地洒下来。院落里静静的,师兄弟们已经吃完了晚饭,正准备洗漱一下就寝。
突然,一声撕肝裂肺的惊叫从男寝室处传散开来,大家心里都是一紧。待到听清这声音是林天洛发出时,许多人都鼻子哼哼,置若罔闻,该干吗的干吗,只有少数人还听着奇怪的动静。
“我的字、我的字……我的字啊!这是谁干的?是谁?”林天洛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人听了格外不舒坦。
几个爱看热闹的师兄弟来到林天洛房门口,只见房间里满地都是碎纸片,林天洛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抓住纸片欲哭无泪。
这些碎纸片都是林天洛多年来收藏的书法作品,足有二十多张,其中大多是他父亲留下的。平日里临摹都小心翼翼,现在全被人撕成了碎片撒落一地,让他怎能不悲痛欲绝。
林天洛双目赤红,把碎纸片放到桌上一张张抚平、摊开,寻找吻合的碎片拼在一起,可这些碎片大的不过半个巴掌大,小的只有指甲大,二十多张字画撕成了上千片也不止,如何能拼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