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灯,灯油快尽了,并无人来添。屋外依旧下着雨,竹林里窸窸窣窣地响着,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尚雨坐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瞧着那渐渐暗下去的蚕豆一般的火。不知已看了多久,她眼里不再有桌子,不再有椅子,甚至整个房间都已消失,天地间只剩下那一点火光,静静燃烧……
她突然手一挥,一支笔闪电般射出。
“咣”地一下,铜灯被撞得翻倒,在地上滴溜溜地滚了好久。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尚雨长叹一声,揉揉僵硬的肩头,自言自语道:“不用碎叶刀用什么,难道用小命吗?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你真的在说刀法么?”她翻过身,用被子蒙住了头,决心睡去,什么也不管了。
才三更天,紫嫣就起了床。外面仍然漆黑一片,不过雨已停了,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屋顶偶尔有水滴下,滴在后院的蕉叶上,发出声声闷响,或是有风的时候,屋后的竹林里沙沙作响。
紫嫣推开窗,微凉的空气流进屋里,她贪婪地吸了一口,随即又幽幽吐出。
她本该感谢尚雨,若不是她的出现,现在彻夜难眠的人就是自己了。但……此刻的她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如此迅速地占据了周南风的心。哪怕是做一枚过了河就要送死的卒,她也希望那是自己,不如此,总有一天年华老去,便再也抓不住周南风的心……真可悲。
紫嫣惆怅地叹息一声,继而自嘲地一笑。她吩咐丫环们起了身,烧好热水,准备为尚雨梳妆了。
她走进尚雨的房间时,见尚雨穿着贴身小衣,站在偌大的铜镜前,望着镜子里模糊的人影发呆。紫嫣明知她昨夜通宵未眠,却不知如何说,只道:“妹子这么早就起来了?”
尚雨哦了一声。紫嫣便忙着将衣服、饰物等搬出来,细心地挑选。尚雨太瘦,昨天试的几件衣服都不太合身,她取出针线,正修改着,忽听尚雨道:“姐姐,我……我真怕。”
紫嫣身子一颤,刺破了手指。她不动声色地道:“怕什么呢?”
尚雨抚摩着自己的腰身,道:“我怕我这辈子都这么瘦,可如何是好?”
紫嫣哑然失笑,道:“怎么可能?我们女儿家总是要胖起来的,生了孩子你就知道了。”
尚雨点点头,迟疑片刻,又叹道:“若是活不到嫁人,活不到生孩子,那可多不甘。”
紫嫣背心一阵阵冰冷,不敢接话,只匆匆赶着活。忽见几名丫环抬了热水进来,忙笑道:“别想那么多了,妹子先来沐浴吧。”
她服侍尚雨沐浴更衣,开始对镜贴花黄,梳发髻,对那几名丫环道:“你们下去吧,这里我来做。”
待丫环们退出房门,紫嫣伸手入怀,摸到一件物事。她像摸到一条毒蛇般全身绷紧,咬着牙小心地取出,放在几上。尚雨三两下抖开包布,露出一柄蛇皮匕首。她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紫嫣顿觉寒气逼人,禁不住后退两步。
尚雨握着那柄匕首,随手把玩,好像在转一根枯柴。事实上,它也确实像枯柴一般。刃身细得仅两指来宽,两侧的刃几乎是钝的,在尚雨细长的指间绕来绕去,连道划痕都没留下。匕柄更是不同于寻常刀把,其宽度只比刃身宽一点点,简直就像直接用蛇皮包着刃身一样。因其并不锋利,所以刃身上也见不到有多亮的光泽,烛光闪闪,映照其上,只是映出模糊的一片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