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来城北这般多回，陆长生总觉得，城北这边的氛围似是有些奇怪。 街上路人行色匆匆。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若不是每到饭点，能嗅闻到饭菜香气，怕是真会认为这边的房屋大多无人居住。 坐在马车里。 透过车帘。 微风毫不客气的闯入，亦不管陆长生受不受的住，它如骁勇善战的将军般，轻抚陆长生每寸肌肤，再大肆搜刮车厢内本就所剩无几的温热，它满意的带着属于自己的战利品，透过车窗，飘飘远去。 陆长生瑟瑟发抖。 默默紧紧衣裳。 城北这边，似是比城东那边更冷些，也不知是为何…… 吱呀—— 耳畔忽而响起木门吱呀声。 陆长生下意识循声望去。 却迎上双满是警惕的眼眸。 而后。 砰—— 那本打算出门的百姓兀自关上了门。 这…… 可真是奇了怪了…… 这边究竟是何等情况，为何百姓们都如此小心，难道是有事发生？ “这城北最近是怎么了？”陆长生疑惑问道。 “陆公子，什么怎么了？” 驱马车夫回问。 “就，为何城北这边会如此荒凉啊？” “许是觉得外边太冷，不喜出门吧？” 倒是浑不在意，车夫挥动着缰绳，“陆公子，快到地方了。” “哦。” 简单应答。 陆长生不再多言。 近日于城北多处街巷游走，总算是于昨日找到间商铺，平日客流还行，老板亦有出售意向。 准确来说…… 是很有出售意向。 陆长生稍稍了解过。 据旁人说，这老板是外乡人，离开家人来长安经商，今年计划着，打算归乡与妻儿老小团聚，由此才如此急切的想将铺子脱手。 这般…… 应当会便宜些便能将铺子拿下。 不过也不能太便宜，否则的话，他大概是宁愿铺子烂在手里，也不愿售卖。 陆长生思酌着。 估摸着待会应当报个什么价钱。 却未曾想，对方在见到自己，得知自己收购意向时，竟以久仰陆才子大名为由，直接开出三十两黄金的低价。 这可把陆长生整不会了…… 他原本还想着自己当如何才能将收购的价钱压到四十两呢。 但…… 看这商铺老板那漫着些讨好及迫切的笑容，陆长生总觉得，这三十两黄金的价钱，似乎…… 还能再压压？ 陆长生没急着答应。 仅是微微皱眉。 “老板，你不太实在啊。” “……” 这还不实在？ 三十两黄金便能收购如此地段的铺子…… 这还不实在？！ 若是放在往日，这铺子哪可能会以三十两黄金就售卖啊？ 商铺老板道： “陆才子，这价真不能低了，您出去瞧瞧，放眼整条太和街，哪还有地方会以三十两黄金便将铺子售卖的啊？” “怎么没有？” “……” 果真是嫌价太高了。 毕竟，虽说往日这铺子断不会以三十两黄金售卖，但，偏偏现在不是往日啊！ 今非昔比。 自打城北闹了妖邪。 且出了好几条人命。 这城北各商铺的生意便受到冲击。 即便镇安司亦派人介入调查，可，查查查，查查查，却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而…… 还又多出好几条人命。 这…… “这样吧，二十五两，我仰慕您许久，您那《行路难》以及《从军行》，我可是时常拿出来诵读，权当是交个朋友。” “……” 这么痛快？ 陆长生有些不敢相信。 他迟疑了会。 没即刻回答。 “……” 怎么还不答应？ 难不成…… 还有人比这价低？ 商铺老板目光不留痕迹望眼门外，瞧瞧附近那几间他知晓想要售卖的铺子，内心满是复杂。 明明说好价钱统一，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悄悄放价。 也对。 城北如今可是不祥之地。 谁都想赶紧离开。 镇安司查案遥遥无期，没有头绪，可却还有人丧命，即便平日躲藏家中，亦是会被邪祟寻上家门。 食内腑，挖双目…… 这…… “二十两。” 商铺老板咬牙道，这价钱报出来，他的心在滴血。 想当年，盘下此间铺子，他可是花了六十两黄金，虽这些年赚的银两，早已超出六十两黄金，但想想自己损失这般多，却还是止不住的痛心。 若不是担忧哪日会被邪祟盯上，想早些离开长安，他才不会如此轻易的将自己多年打拼的心血抛售。 “……” 二十两？！ 这是又降价了？ 我这可什么还没说呢。 他怎么又降价了…… 陆长生神情古怪。 “……” 依旧未答应…… 这可都二十两黄金了呐！ 真的低无可低了！ “陆才子，二十两已是我的底线，若您还觉得我这价钱报的太高，我便也无能为力了。” “……” 这话…… 听语气…… 倒是的确如此。 陆长生心底有些欣喜，但还是佯装镇定，他假意思索，终是不太情愿的点头。 “便二十两黄金吧。” “算是交个朋友。” “毕竟你这商铺的构造，算是我所喜爱的，也免了晚些我重新装饰。” “陆才子当真慧眼，我当初亦是看上这商铺构造，才盘下这间铺子。”商铺老板夸赞。 他稍稍松口气。 袖里紧握着的双手缓缓松开。 抬手请陆长生进后堂。 互相闲聊。 取来纸笔。 写下转让凭据，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再按上手印，商铺老板将地契等各类证明取出，递向陆长生。 陆长生接过。 稍稍看了眼。 没什么问题…… 他点点头，取出二十两黄金，直接全款结清，惹得商铺老板嬉笑连连，直呼陆长生乃是爽快人也。 事情…… 进展的很顺利。 顺利到让陆长生有些怀疑这其中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 毕竟…… 为商者，皆利己。 若想从他们嘴里得利，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更何况…… 是这般轻松的得利。 “既然交易完成，我便也不在此逗留了，还得回城东，先告辞了。” “好。” 送着陆长生到门口。 商铺老板说道： “我在这几日便将店内货物尽皆处理，尽量不耽误陆才子您的时间。” “无妨，慢慢来也没事。” 陆长生摇头。 微笑。 他现在还是很迷茫…… 自己现在，应当不会是在做梦吧？ 脑海产生如此想法，陆长生坐上马车，默默拧了把自己的大腿。 嘶…… 疼！ 倒也的确不是在做梦。 自己…… 似乎…… 是真的捡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