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罩在防护服里,阴冷地看着莫秋白,嘲讽道:“我是谁?我是来取你性命的阎王!” 这款声音,跟那些含含糊糊出现在梦里的声音完全一样,最后一次听见仿佛还是昨天,那声音的主人缩在自己怀里,轻轻催促着“马上就要回家了,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等等!不对!我答应过你的~”莫秋白摇晃着昏沉的脑袋,汗水悄悄沁出体外:“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你是~” “小曼~” 这句话刚吐出口,莫秋白就觉得脑仁一疼,莫名的痛苦袭上心头,额前的碎发也变得极其爱眼,仿佛是根根分明的荆棘在刺伤他,脑神经抽搐着,瞳孔在剧烈变化中。 血液前进的道路被血栓凝固了,他双手抱住脑袋,哀叫一声,往后倒去,重重的砸在枕头上。 原本很正常的人,顷刻间就变成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的病人。 莫秋白大脑一片空白,冷汗涔涔流下,无法控制的能量正在改写他的记忆中枢。 许许多多的新鲜味道,疯狂涌进肺部。 莫秋白宛若溺在深水区的水鬼,徒劳的在病床上挣扎着。 手背上青筋暴起,变成树藤一样,缠住身躯。 刹那间,一张惨白的尖脸,就被心头钻出的红血丝占领了。 胡曼刚刚举起的爪子停在半空,看着病床上有进气无出气的男人,眼神复杂的闪了闪。 床头的监控仪,突然亮起红灯,发出刺耳的警报 “……”胡曼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莫秋白,一脚蹬开窗户,纵身飞起,攀上靠窗而立的泡桐树。 仰起头,分辨着风中的气味,胡曼很快就找到一条荒芜的小路。 铁丝网缠在山腰,年久失修的石子路,坑坑洼洼,胡曼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周围路况。 “小曼~小曼~” 胡曼脚下一顿,低头狠声说道:“你再敢喊我的名字,我就把你的舌头拔出来!我说到做到!别哔哔了,闭嘴。” 扛着皮包骨的大男人奔跑,并不是很吃力,只是胡曼是路痴,仅仅靠着嗅觉跑路,还是会迷路。 胡曼停在气味混杂的乡间十字路口,脚步迟钝下来,打量四周,也不敢冒失莽撞了。 莫秋白趴在胡曼肩头咳嗽起来:“我要喝水,小曼,我头疼 的厉害。” “我管你渴不渴,反正都要死了,你就做个渴死鬼吧。” 莫秋白有气无力的看看天空的太阳:“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怎么一见我,就喊打喊杀的?” 胡曼冷笑:“对,你是没做过,你去问问你的死党,问问他们有没有对不起我!” 莫秋白疑惑道:“贾星?” 胡曼烦躁起来,狠狠跺脚:“还有一个!” 莫秋白循着胡曼起伏的胸口,“还有一个?时勇?” “我哪知道他叫什么?”胡曼一把将莫秋白甩下地,“我先把你杀了,再回去杀了他们,让你们在地底下继续做好基友去。” 莫秋白歪歪嘴角,苦笑:“那不成啊,我们三缺一,麻将都打不起来。” 胡曼一脚踢在莫秋白的小腿上:“我管你缺不缺人。” 莫秋白可怜巴巴地看着胡曼,也不敢喊疼,咧着嘴角:“那你能多烧点纸钱给我吗?听说在地底下,通货膨胀的厉害,没有几吨纸钱,都别想买到一间三居室的阴间公寓。” “你想的美!还给你烧纸钱?”胡曼第一次听见这种请求,指着莫秋白的鼻子:“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还给你烧纸钱?” 莫秋白诚心诚意道:“那就让我做个明白鬼吧,到现在为止,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胡曼仰头哈哈笑,笑完了,就开始脱防护服。 莫秋白急忙阻止:“小曼,这里虽说乡下,还是有人的,矜持一点,咱们晚上再脱……” 胡曼脱下头盔,一把砸在莫秋胸口:“臭流氓,想什么好事呢?” 莫秋白胸口被震得生疼,勉强抱住头盔,“小曼,其实~” 胡曼此时已把防护服的外套拉下来了,露出里面破破烂烂的T恤。 阳光下,破烂不堪的布料下,青灰色的皮肤隐约可见,胡曼扭过头,将一双黑中透红的眼珠,大大咧咧的呈现在莫秋白眼前。 “看见没?看清楚没?我现在是这幅模样。我被你的好友关在地底下,整整一周,被他们关在通电的铁笼里,围着做实验,一点隐私都没有!” 本该如羊脂的肌肤,变得腐臭难闻的泔水,本该如娇花鲜艳的五官,如今变得坑洼不平的粗糙路面。 莫秋白安静地看着胡曼,眉宇间并没有半丝的嫌弃,他坐起身,伸出干扁的手指,逆风而上,抚摸着胡曼的皮肤,喃喃自语:“太过分了,他们怎么敢?” 胡曼的眼尾颤了颤,黄豆大的眼泪噼里吧啦地落下来,顺着下巴滑到锁骨。 莫秋白的指尖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眼泪,可他并未缩回去,反而用手心接住,看着泪在掌心汇成一汪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不晓得我们在游戏里经历了什么!他们害怕的生物,却是我们天天面对的……我理解他们的恐惧,却无法原谅他们~” 胡曼愣在原地,手脚有些发麻,奶奶滴,这男人的声音也太蛊了。 莫秋白伸出手:“扶我一把,小曼,我好久没走路了,双腿肌肉有点萎缩。” 胡曼哼唧了一声,勉强将莫秋白扶起来。 莫秋白靠在胡曼头顶,贪婪的嗅着气味,最后将视线停在她的脖颈处。 胡曼有些不知自在,缩缩脖子,狠声说道:“你口味正重!有什么好看的?我好久没洗澡了,发臭,不是很正常的嘛。” 莫秋白好脾气的笑着:“我最难堪的光景,小曼都看过,所以,小曼想洗澡的愿望,我肯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胡曼一肚子气,现在之只缓解了10%,余下的90%还在发酵状态,所以说话很冲:“你又在做梦?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我怎么相信你?” 莫秋白扶着胡曼的肩膀,缓缓往前走,笑道:“你忘了,我是写书的,我还有海量的粉丝,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胡曼狐疑起来:“就这?咱们跟乞丐似的,人家根本不会搭理你的。” 莫秋白四下看了看,指着下面一处林间别墅:“走,咱们去哪里,先跟淳朴的农民伯伯借一点东西。” 胡曼眨眨眼睛,有时候她很佩服莫秋白,这男人总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偷窃行为说得冠冕堂皇。 有胡曼这样的现役高手存在,还有什么东西是“借”不到的? 莫秋白指着湿纸巾:“小曼,你帮我擦擦脸。” 胡曼正在擦自己的手臂,听见莫秋白的指派,头也不抬就拒绝了:“自己的事自己做!没见我也在擦身子吗?” 莫秋白扁扁嘴,虚弱的抬起手,“我没力气啊,我现在是病人。” 胡曼已经擦完脸部和脖子,正在擦腿,听见莫秋白再次提出的请求,嘴角抽了抽:“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粘人呢?” 阳光倾斜,照在莫秋白白到透明的皮肤上,带着不健康的颜色,却有种出乎意料的病态美。 胡曼并不是第一次与莫秋白对视,却是第一次感受到,柔弱的娇花是这般定义的。 他与游戏中的状态明显不同,现实中的他,是带着明媚笑容的弱者。 苍白,慵懒,却又令人忍不住地想靠近。
第91回 在现实中,我是一朵娇花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