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青泥浦的局势如此混乱,想想女婿在当地任正七品总兵,岂不是常常领兵在外征战? 打仗是把头挂在腰间行走的差事,小果还没生孩子,还没过上太平日子,青泥浦可千万不能乱。 她这一头满腹愁绪,另外一头,妇人像是看惯了生死,依然笑逐颜开。 “老太太莫要多虑,各地有各地的活法,我们青泥浦的百姓可不是吃素的!” “匪患敢打过来,我们就拼到底!总能把他们打回去。” “不管如何,日子要照常过下去,我们常年在海上行走,这点风风雨雨早点习惯了。” 二人虽然外表年龄相差十来岁,但实际李英兰的后世年纪,也才三十岁,正是年纪相仿没代沟。 潘陈氏说了一大车话,根本不嫌累,两个人觉得彼此投缘,一个人愿意说,一个人愿意听,气氛颇为融洽。 “您刚才所问的占稻色,我们本地人都觉得很灵验。 我家习惯每回发船之前占卜一次,是好兆头肯定会逢凶化吉,没有一次算错!” 李英兰接收到潘陈氏让她安心的眼神,缓缓的点头。 现在已经发船了,相信了求一个心安,不相信又能怎么办呢? 空间没办法变出一队,兵强马壮的禁卫军来保护她。 潘陈氏健谈,李英兰也爱听。 两个人聊天的内容多是围绕青泥浦,一眨眼的功夫,时间消磨过去了。 “娘!您在里面吗?” 白薇顺着船舱一路找,可算在这里发现两只小家伙趴在门口。 “我儿媳来了,改日找你聊!” 李英兰扫一眼空空如也的茶壶,终于起身告辞,潘陈氏聊开心了,一个劲的说改天继续。 潘陈氏笑着挥手作别,李英兰随媳妇返回。 “娘!您咋跑出去这么久?” “在外面人生地不熟,您就去别人家船舱坐,要是出点事儿可咋办?” 白薇自嫁进门,第一次对李英兰大声说话。 可见她这次是真着急了! 董佳音也从外面跑来:“阿奶!你回来了!” “娘,你看吧,我就说奶不会出事,你非让我一起出去找,渴死我了!渴死我了!” 这条船比较大,客舱和货舱有很多,小姑娘累得满头大汗,一屁股坐下倒茶。 看来她虽然不认为奶奶会出事,但依然在认真寻找奶奶下落。 “来佳音,给你吃这个!” 临走潘陈氏给她的一点椰子干,摊在手里心,送给佳音当小礼物。 “哇!!!”小姑娘一扫疲累,都不问是什么,就抓着往嘴里塞。 “香!” 就是味道淡了点,董佳音在心里评价。 李英兰淡淡微笑:“可不是香吗?这是青泥浦的特产,兴许你小姑天天吃椰子干呢!” 示意白薇吃一根,看儿媳小口小口的咬,像是在吃要命的毒药。 “娘!要大口吃!”佳音扶着白薇的手,往她嘴里塞。 “是不是越嚼越香?”董佳音喜滋滋的问。 这会儿殷家人也回来了,他们一样累得大喘气,李英兰有点不好意思。 把椰子干分出去,这点果干不打紧,只要她到青泥浦,找到椰树苗移栽,想做多少没有? 分分钟高能量产! 椰子干不是人人吃得惯,看得出有人表情痛苦,李英兰没有强求他们吃完,打发他们回去休息。 上船后的第一餐,仰仗红泥小炉和充足的炭火,各户船舱都有妇人,她们不约而同的,聚在甲板上临风生火做饭。 殷家婆媳把做饭的活儿抢了,白薇闲不住,帮忙把蔬菜、生肉、粮油、作料等物搬出来。 她们围着炉子站一圈,用身躯挡风点燃炭火,有滚滚灰烟被江风扑散,呛得人咳嗽不停。 殷家婆媳即便在西门府干活,也不见后厨的有这么多的炒菜作料,婆媳二人忽然拿不准了。 李英兰看出端倪跟着说:“你们就做两道拿手菜,剩下的菜让我二儿媳掌勺。” 此时江上,风势渐起,像要把人掀倒。 两岸对立着奇山怪石,江面波涛滚滚,拍打出黄灿灿的浪花。 李英兰闻着渐渐升起的饭菜香,举目四望,又开始扶船身远眺山河。 “江水中的泥沙太多了,不知要走多久,才会驶入大海啊?!” 这一句话感慨,到引来一名熬粥妇人的攀谈。 “老太太慢慢等着吧,要是风向好,天气好,最快十天就能汇入大海。” “到时候一片蓝汪汪的景象,什么山啊,树啊,全都没有了。” 李英兰回头去看那人,她正是上船叫儿子注意行囊的母亲。 一番仔细打量,发现她脸庞圆圆的,皮肤还算白,和潘陈氏的小麦肤色截然不同。 李英兰揣摩,她定然不是青泥浦人士。 长期生活在那种夏日炎炎的地方,经受风吹热晒的,皮肤还能没有点暗沉吗? “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了解清泥浦?” 那妇人目光紧紧盯着小炉,低低一笑:“能不了解吗?” “我男人是当地的司农官员,因怕我们娘们吃苦,特意在古原安家,我们每年乘船来往数次,我可太熟了青泥浦了。” “原来如此!”原来船上有正儿八经的官眷。 白薇在旁边听了讶异,认不出插嘴问。 “既然你男人当官,咋你自己在这里煮粥?” “你们官宦之家,还使唤不起奴仆吗?” 提起此事,妇人脸上显出落寞,下意识了停住扇风,抚摸了一下素银手镯。 她若是不自报家门,一身朴素的衣裳,半点没有架子的蹲在地上摇蒲扇,绝对没有人会想到她的身份是官员家眷。 她们这边的聊天,很快引起其他做饭妇人的瞩目。有人停下手里的活计,专门围过来听。 “嗐!等你们到了青泥浦也会知道,我没啥可遮掩的!” “我家老爷虽有一官半职,却连温饱都难求呀,若不是有娘家接济,我们早喝西北风了。” “青泥浦的百姓靠海为生,推行农桑之事寸步难行。” “我家老爷任当地司农一职,不知踏破了多少双官靴,就是没有人愿意放下船桨拿锄头。” “官府每年都会下发耕地开垦的亩数要求,只要完不成就会罚俸禄,司农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能有多少俸禄够罚?” 司农夫人讪讪絮叨:“没想到在陆地上,司农是能盆满锅满的肥差。” “到了青泥浦,反而成了最不好,最不受待见的差事。”
第318章 司农夫人(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