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作死和劝诫的区别(1 / 1)

紫宸殿还是那般肃然模样。 平日里若非召见,更从未有宫人轻易踏足于此,甚至都不大敢路过。 大家所惧怕的,当然正是居于殿中的百里昭。 而她此刻就在紫宸殿外,却迟迟没有进去。 方才气势汹汹地跑了来,还大言不惭地让辰雀“尽管禀报便是”。 然真等辰雀禀报完,她站在殿门外,又犹豫了。 她该如何开口? 若冲/进去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百里昭,依照百里昭的性子,铁定是回发火没跑了。 又或许还等不到百里昭发火,她只要敢用那种语气开口,也许就已经人头落地,再等不到说出接下来的话。 这样一想,她如今此举,简直是找死。 明明说好的不作死,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可看了看身后台阶下刚禀报完的辰雀,她又觉得这时候若溜之大吉,岂非太过于软弱。 再说了,今日她好歹还算占理的。 她又不是来讲什么大道理,她只是想劝劝百里昭,行事不要这般狠辣。 百里昭是不清楚背后的这些弯弯绕绕。 可她作为一个明白人、过来人,总不能看着他越发堕/落,正中背后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下怀吧。 想罢,她终于鼓起勇气,一抬手,推开了殿门。 百里昭依旧坐在他那张龙椅上,保持着他惯有的懒散姿势。 她紧走几步上前,对着百里昭行礼后,便开口:“陛下,您难道不觉得您今日实在太过分了吗?” 百里昭虽说自她进门后,便没再仔细看手中的奏章。 却没想她竟然劈头盖脸对自己就是一顿质问。 而她这时候也瞧见,百里昭脸上闪过一刹那的恍惚,似乎对于她这番举动有些微微诧异。 百里昭也的确很诧异。 平日里这只看似乖顺的小猫,对他从来都惧怕无比的羔羊,居然也能有质问他的一天。 这让他很意外,也很好奇。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如此? “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为君者若总是拿无辜者的性命来开玩笑,这国君之位,您就当真坐得踏实?” 又是一串的诘问。 百里昭却并未如她所想般发怒,只是手中的奏折缓缓被放了下来后,抬眸紧盯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我听着”。 她倒也真不客气,知道自己此刻还没到百里昭容忍的极限,便继续义正严词,“陛下您想呀,若换做是您,好端端的吃着饭、唱着歌,就被马匪给劫了,您作何感想?” 虽说她这比喻不算是多么贴切,可她还是分得清作死和劝诫的区别。 直截了当地说百里昭残暴无情,这么做简直大错特错,那是作死。 委婉地表示他此次做地太过,希望他行事多多考虑,才是劝诫。 但她毕竟是带着劝诫这一目的来的,所以她的语气并没有示弱,还尽力让自己显得很是硬气。 可百里昭似乎压根儿不吃她这套,听她说了这么多,也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看到百里昭对自己的漠视,她倒是一点儿不感到意外。 因为百里昭对谁都漠视。 若不是漠视,又何至于连夜把人给处置了,就为了给她做顿软饭。 “所以,你觉得孤是马匪?”百里昭对于自己的这个新代名,倒并未表现出不满。 “话不能这样说陛下,我只是比喻一番,”解释是这么解释,她却还是心虚地低了头。 “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无辜,只有孤才是那个暴君?”百里昭又问。 虽然内心里很想回答说“是”,甚至还想反问一句“不然?” 可理智却还是让她说了“不”。 尽管她已经回答了不,但百里昭依旧没打算放过她一般,继续问:“那你今日来寻孤,又是为了什么?” 若说为了那个昨夜被净身之人,那无疑是真的在对百里昭挑衅说“快来杀我吧,我找死呢。” 但若说旁的,她又一时间编不出来。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她才道:“长宁今日身子大好,给陛下请安后,便打算出宫回府了。” 百里昭的眸光一闪,眼神里却是不信,“是么?” 不知怎的,被百里昭的眼神这么一看,她就像是被看穿了一般。 或许百里昭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她来此的目的。 对于她所言,也并非不懂她在说什么,又意有所指什么。 那既然如此,百里昭又为何一直步步紧逼地让她说实话呢? 还是说,百里昭就想听她心里话? 这么一想,她就偷眼去瞧百里昭的脸色。 还是那么冷若冰霜,还是那么淡然如水。 “方总管……送来的那人……” 终于,在一番心理博弈之下,她还是选择了碰一碰。 与其拐弯抹角,不如就学学人家舒嬷嬷,有话直言。 虽说百里昭同她的脾气不一样,舒嬷嬷有话直说那她就听话听本意,也不胡乱曲解。 但百里昭不是她,而她总是如此委婉的原因,不就是怕在百里昭面前失言,丢了自己这条小命么。 你说她容易不容易。 但话已出口,百里昭既不是聋/子,当然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她就算是想收回,也是不可能了。 百里昭见她欲言又止,话说一半就打住,立刻就皱眉,“是孤让人净了他的身,又如何?” 看,他承认了。 承认得多么大方,多么潇洒,又多么坦荡。 若是把这种敢于承认的勇气用到其他地方,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他百里昭还能成为有名的暴君? “陛下您这么做,难道未觉不妥?”她小心翼翼地问。 百里昭却在这时候往椅背上一靠,直视着她的眼睛。 “有何不妥?” 看来百里昭当真是从未意识到这些问题。 “那人,也是一条命,或许因为陛下此举,又毁了一个人的人生,”她说到此处时,顿了顿。 脑中忽然就想起那日被割了舌的宫女。 百里昭却忽然笑了,“原来,你一直都以为,那些人是无辜者。” 这话什么意思? 她蓦地一愣,看着百里昭的眼神里也有了许多费解之意。 “不止是今日送去给你的人,那日的贱婢,想必你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