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山没有隐瞒,简述了事情的经过。 末了,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裂着嘴冲杨延亭笑道:“不出一周,他们必会上门求我的。” “还有心思笑!” 杨延亭斥责了他一声,十分担忧,“这么重的伤势,若得不到及时救治,会落下终身残疾。” “不会。” 杨小山自信满满,“只要苏家人上门求我出手,我就有办法治好我的伤势。” 杨延亭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杨小山如此笃定的语气,让杨延亭觉得,自己似乎根本就不了解眼前这个孙子。 杨延亭询问了苏飞一伙人的情况,当听到苏氏也是一古武家族时,杨延亭的脸色连番变幻。 最后,他叹息道:“国家还是原来的那个国家,但有些人不再是那些人了。” “放心吧,爷爷。” 杨小山知道他意有所指,安慰道:“孙儿也不是那么好欺侮的,咱先忍一时之气,以后慢慢再找补回来。” 这时,杨姝拔了一大把鱼腥草回来,听了杨小山的话,大声道:“哥,你放心,等小姝长大了,就替你报仇。” 杨小山听了大笑,牵动了伤势,闷哼不止。 这天晚上,小弄子里相好的街坊相邻,闻声过来探望杨小山。 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除了说一些宽慰的话,每人的手中还拿了一些袪邪降火的草药。 杨延亭也不客气,一一称谢收下,直到鱼腥草水烧开后,要帮杨小山清洗疮面了,这些老者才告辞离去。 张晓的爷爷离去时,一巴掌拍在张晓的脑门上,骂道:“小山被人欺侮时,你小子是不是当逃兵了?” 张晓作声不得,只能忍着。 杨小山想起一件事,叫来杨姝,“那天哥给你的那些破铜烂铁,没扔吧?” 杨姝含泪摇头,“哥给的东西,小殊一直珍藏着呢。” “有同学出大价钱买,你卖不卖?” 杨姝望着杨小山,迟疑了一下,才轻轻说道:“哥说卖,小姝就卖。” 杨小山让杨姝把那个丝绸钱袋拿来,检查了一下,发现没少什么,就将他交给张晓,让他交给宁茹。 张晓仔细打量着钱袋,打趣道:“订情信物啊?” 杨小山也想跟他嬉闹一番,奈何一阵阵地疲乏袭来,真想趴下睡他个天昏地暗。 于是拜托张晓,让他周一上学时,代向班主任吴作为请假。 不过,请不请假好像已无所谓。 毕业班冲刺的最后一个月,班主任的心思重点都放在那些能够考取市高中的几个同学身上。 像杨小山这种无法再往上进一步的学生,根本无暇顾及。 杨小山的伤势很重。 每天趴在床上,只能用一些简单的中草药熬煮成水,用来清洗疮面,防止发炎感染。 这样简单的处理,只能保持疮面不再恶化,达不到治疗的效果。 想要治愈,还得去县城里看医生吃药,而这一切,是这个贫穷的家庭支付不起的。 周一晚上,张晓放学回来探望杨小山,交给他一百元钱,宁茹很守信用。 张晓并告诉杨小山,宁茹听说他被苏飞打了之后,十分气愤,表示会向苏飞讨个公道。 杨小山苦笑,这个公道自己当然要讨回来,不过,不是现在,也不应该是宁茹。 “郭屺呢?那小子说什么没?” 杨小山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知道郭屺关心你?” 张晓奇怪地望着杨小山。 “他会关心我?” 杨小山的话颇有意味,“这小子,还眼巴巴地期待着我跟他之间的约战呢,不会轻意放弃的。” “病假,我帮你请好了。” 张晓说道:“班主任让你安心在家养伤,考试时能参加就来,不能来的话,就参加暑期的补考,想拿毕业证,也是要成绩的。” 对安置点的人来说,毕业证的作用并不大。 而杨小山以后要做的事,跟毕业证又没半毛钱的关系。 现在,他心里估算着,苏飞的家人,什么时候上门求他。 星期五下午。 杨小山被打成一周后,宁河村里忽然驶来了两辆小轿车,径直开到小弄子的街口停了下来。 张晓首先从前头的那辆黑色小汽车内走出来。 后面,一位身着中 山装的中年人从后排下了车,整了整衣裳。 后面的那辆汽车里,一位身材苗条,气质犹佳的风韵少妇走下车,然后,她拉开后排小车的车门,伸出纤手,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头发银白的老者下了车。 “苏大夫,小山家就在这条弄子里。” 张晓对身前的中年人说罢,率先走进这条小弄子。 中年人就是苏明秋,优雅阁的主人,他也是苏飞的父亲。 后面的妇人和老人,一个是她的妻子董丽,一个是他的父亲苏启华。 今天,他们一家子三口来宁河村安置点,就是求助杨小山的。 那天下午,苏飞被几个小青年抬着一阵风似地冲进优雅阁时,确实让苏明秋吃了一惊。 问明情况后,苏明秋也是又惊又怒。 事态很严重。 苏明秋不敢怠慢,赶紧替苏飞检查。 结果,他在苏飞身上检查了半天,硬是没检查出半点病来。 一切如常,跟个正常人一样。 可苏飞就是全身无力,无法站立起来。 苏明秋急了。 苏飞可是苏氏一族的单传,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一族可就由此断了。 苏明秋请来优雅阁的另一主诊大夫余震,又替苏飞检查了一番,依旧得出跟他一样的结论:苏飞的身体一切正常。 两位昭陵县医术最为出色的大夫,面对苏飞的病情,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此事重大,自然惊动了苏氏家族。 苏氏一族的族长,苏明秋的父亲,现年七十九岁的苏启华,立即召开家族会议,过问了此事。 苏启华的身份有些特殊,不仅是苏氏一族的族长,还是昭陵县的县委书记,在昭陵县,身份极尊。 他平时不苟言笑,表情严肃,苏飞自小惧怕他,询问时,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讲述了。 此次家族会议召开得有些突然,苏氏一族二十多名在昭陵县有头有脸的长辈、子弟,全部例席。 会议的内容,没人知道。 但是,苏飞在城内大打出手一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外界猜想,肯定与此事有关。 果然,没过几天,在苏明秋夫妇的陪同下,苏启华亲自带着苏明秋夫妇来到了宁河村安置点。 解铃还须系铃人! 苏飞的病情还得由杨小山出手救治。 望着眼前的杨小山,苏明秋心底生起一股森寒的感觉。 杨小山趴在床上,似乎在睡觉,实已昏迷,紧闭着双目,祼 露的瘦削身板上满是疮痕的背脊。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他背上的皮肤已经溃烂,有些地方的伤口甚至已卷了起来,十分恐怖。 此刻,杨延亭正小心翼翼地用粗麻布沾了点温热的草药水,轻轻的擦拭着伤口,防止伤口严重感染发炎。 看到苏明秋一家子走进来,杨延亭显得有些笨拙,手足无措。 还是张晓搬来三张小椅,邀请三人坐下。 苏明秋拒绝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道:“老人家,小山这伤拖不得了,必须赶快救治。” “这是他的命!” 杨延亭浑浊的眼睛精芒一闪,“挺过来了,是他命硬,必有后福!挺不过,命该如此,怪不得他人。” “我是大夫。” 苏明秋掏出他在优雅阁坐诊的主诊大夫的胸牌,向杨延亭证实自己的身份。 “我能救杨小山。” 苏明秋诚恳地道:“您把他交给我们,不出十天半月,我一定还您一个活泼乱跳的孙子。” 不由他不急,苏飞的病情已刻不容缓,还等着杨小山去拯救呢。 杨延亭的眼眸扫过苏明秋的胸牌,眼神冷漠,“你就是那凶手苏飞的家人?” “我是苏飞的父亲。” 苏明秋大方地承认,一指董丽和苏启华,态度更诚恳了,“我们一家人为犬子的莽撞行为,特意上门赔礼道歉。 为此,我们愿意做出巨额赔偿,并全力救治小山的伤势。” “巨额赔偿?” 杨延亭忽然激动起来,大声喝道:“再多的钱,能抵偿得了我孙子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小山自小与人为善,助困帮扶,邻里乡亲对他无不称赞夸奖。 没想到去观看了一场表演,因为有人占据了他的坐位,不过是让他起身离座而已,就遭人记恨,下此毒手。 这还是华夏国吗? 华夏国的法律,什么时候能够容许这种无法无天、丧尽天良的人渣存在了?” 杨延亭一顿怒骂,让苏明秋满脸通红,尴尬之极。 董丽见自己丈夫受冏,连忙上前解困,“老人家,您看小山的病情十分危急,拖久了,会给救治带来无尽风险。 看得出来,您老人家十分疼爱小山。既然如此,您更不能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了。 我想,老人家也不愿意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悲剧上演吧?一切的事情,等小山病情好转之后再作处理如何?” 董丽面容俊俏,说话轻声软语的,声音十分动听,再加上说得也十分在理。 这样的女人说话最能打动人心。 杨延亭迟疑了一下,默然点头。 末了,又不放心的追问道:“你们可一定要救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