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长长的甬道,似乎走也走不到尽头。 宫中早就落了钥,要不是高德胜亲自出来,她是入不了这个皇宫的。 一路寒风阴冷,是彻骨的冷意。 高德胜看着楚元卿那张清冷的面容,心中说不出的赞叹。 只有二十二岁的楚家姑娘,却有着超过寻常女子的冷静和果断。 听说,今日楚家夫人一心寻死,反倒是楚元卿拦了下来,主持了家中大局。 到了御书房,高德胜敲了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皇帝低沉的嗓音:“进。” 楚元卿谢过,推门而入。 隔着一段距离,楚元卿遥遥跪在书桌前。 一盏烛灯下,映衬出皇帝冰冷的面容。 “起来吧,天冷,就别跪着了。” 皇帝头也没抬,依旧落笔成风。 楚元卿起身,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这几日,皇后昏厥,太子病重,四子被押入天牢。 只不过,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应受的。 写完奏折,皇帝放下了笔,对上她的目光,声音低哑而又深沉,“元卿,今日张意遵已将你爹爹尸骨送回,也算弥补了朕心中的一点亏欠。” “皇上言重了,民女和大将军府都受不起。” 皇帝抬起眸子,看着楚元眉眼眼梢淡淡的冷清,心中思量,终是开了口:“元卿,你爹爹不在了,你又和阿凌和离了,你今后有何打算?” 楚元卿唇边笑意淡淡。 他一个帝王,自己的儿子不去关心,倒是有闲情逸致关心她了。 “皇上,民女准备带着祖母和母亲回祖宅。” 既然问到了这里,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皇帝微微颔首,眼中看不出喜怒:“这倒是一个法子。” 略略一沉吟,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脸上,“那你爹爹麾下的那些战将,又该如何处置?” 楚元卿垂下眼睫。 终于问了。 她抬起眸子,装出一副无辜姿态:“皇上,我爹爹麾下的战将都是大邕的将领,这和民女又有何关系?” 皇帝缓缓站了起来,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楚元卿身上。 他嘴角泛出一丝冷笑,缓缓开了口:“朕准备让他们解甲归田。” 楚元卿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抓住她这声叹息,追问道:“元卿,为何叹气啊?” “民女是在想,这也许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好归宿。” 楚元卿垂下眸子,将心思掩藏起来,缓缓又加了一句,“至少还能保住性命。” 皇帝被她这话噎得,一时倒也指摘不出错处。 楚光耀战功赫赫,却落得如此惨淡下场,至于这些将领,还不如解甲归田。 他原本想让楚元卿自己提出收归这些战将,这样他既能做个人情,今后又能加以要挟,不料,楚元卿根本不上当。 这让他为难了。 楚元卿将他的心思尽收眼底,现在的大邕早就不同往昔,南疆之战,靠的就是他爹爹的楚家军。 放眼整个朝廷,能与南疆相抗的,也找不出其他。 “元卿啊,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朕啊。” 皇帝那双阴冷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朕可听说,楚家军作战骁勇,但桀骜不驯,寻常将领恐难让他们信服。朕听说,你曾随军出征,军中将领对你倒是赞不绝口。” 楚元卿微微抬起下巴,对上那双阴鸷的眸子。 皇帝这是在要挟她了。 如果她不听话,就将她随军之事抖落出来。 “皇上,楚家军之所以作战骁勇,是因为军纪严明。您觉得,我爹爹会让我一个女子随军左右?” 皇帝蓦然抬起,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是无声的对峙。 过了良久,皇帝终是爆出笑声:“元卿啊,你爹爹已亡故,你大将军府在不在,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这笑声听着爽朗,可却充满了波云诡谲。 楚元卿知他已是服软,可却还佯装蹙了蹙眉,开口说道,“皇上,如能给我封个女将军,那大将军府自然还是在的。只不过……” 她话音一顿,有些犯愁,“您还是封其他人做楚家军的主帅吧。” 眼看快水到渠成了,皇帝怎么容许她半路退缩,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多了几分和煦,“元卿,女将军,本朝早有先例。但是,如若你统帅了楚家军,福王府的处境就很微妙了。” “皇上,我已经和福王和离了,这您是知道的。” 楚元卿自然明白皇帝的心思。 他害怕的无非就是兵权旁落,只不过现在楚家军他暂时动不了,只能暂时忍耐,让她代为接管。 可一旦她带兵支持福王,那对于他这帝王来说,又会成为心头大患。 “和离了还能再续前缘。” 烛光中,皇帝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皇上,好马不吃回头草。” 楚元卿眸中闪过一抹无奈,长长喟叹道,“况且,当初福王要不顾我将军府的颜面,要将我降为侧妃,我怎会原谅他?” 皇帝的目光逡巡在她面上。 这亦真亦假的,饶是善于操纵人心的他,一时也是把握不准。 “皇上,我楚元卿在此发誓,今生都不会再嫁给谢克凌,如违此誓,将不得善终。” 她斩钉截铁的声音落在这空荡荡的御书房内,显得格外悠远。 “好!果然是楚光耀的女儿!有胆识!” 饶是多疑阴郁如帝王,听到这誓言,满腹的疑虑终是消散殆尽。 他朝外唤了一声高德胜,吩咐将她送出宫。 看着楚元卿离去的背影,皇帝那张阴恻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扬声唤道:“阿凌,看看,这就是你的女人。你将她挂在心上,她转头就将你卖了!” 书房隔间里,缓缓走出一人。 正是谢克凌。 他看着楚元卿离去的背影,面色阴沉的几乎都要滴下墨来。 看着他的脸色,皇帝脸上铺成出淡淡的讥诮:“阿凌,如果你不能控制住这个女人,还不如毁掉她!”
第262章 毁掉她(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