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子病情稳定些，楚元卿借口将军府尚在办理丧事，先行回府。 天色微亮，整个京城都处在一片静谧之中。 马车内，楚元卿闭着眼，回想起送出宫时高德胜那句话。 他说，打断骨头连着筋。 这话绝对不是凭空来的。 高德胜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有时候皇帝没想明白的事，他已能猜出几分。 看来，皇帝对他这个四儿子，并没有想下狠手。 如若这一次不能将谢轩扳倒，那么今后的处境，她会愈发艰难。 她的手指嵌入手掌中，微微的刺痛，却抵不上她此时切齿的憎恶。 既想要保住他的儿子，又想要让她楚家军为他卖命，世间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 马车停稳，她睁开了眼睛，到了将军府。 她刚跳下马车，突然一个身影蹿到了她面前，一双猩红的手就朝她脸上抓来。 楚元卿本能后退，快速躲闪避开。 “京兆尹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隐有怒火，冰冷的落在李氏面上。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李氏状如疯妇，双眼通红，见一次不成，又要来抓她。 楚元卿微微皱起了眉头，飞快旋身避开她。 错身之间，右手已捏住了李氏手腕。 “是谁让你来的？”楚元卿目光冰冷。 在她印象中，李氏市侩狡黠，但却胆小如鼠。 今日如若不是被人挑唆了，她根本就没这胆量。 李氏手腕被捏的生疼，可咬着牙，满眼猩红，“要不是你栽赃，我夫婿怎么会被下大牢？你毁了我们，我就毁了你！” 楚元卿听闻，心中愈发笃定了。 李氏被人挑唆了。 “李氏，我如若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将军府就不会落到今日之惨境。” 楚元卿松开她的手腕，目光如剑，步步紧逼，连声质问道，“你可想过，如果你因闹事被送入监牢，亦或者被我将军府打伤，谁还会再救刁正志？” 李氏面上一滞。 楚元卿知她已想到其中利害，嘴角浮起一抹清冷的笑：“你想刁正志平安，而怂恿你来的人，却是想让我出手要了你的命。” 李氏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强撑着脖颈，咬着牙恨恨说道：“你别想挑拨，是我自己想来杀了你。” “就凭你？”楚元卿忍不住笑了笑。 对上李氏那愤怒的眸子，她耸了耸肩：“说实话，你不是我的对手。” “楚元卿，你别得意，我今日不成，还有明日，明日不成还有后日……”李氏咬碎银牙，满眼都是恨意。 “那你怕什么怕？” 楚元卿淡淡一笑，指着她发抖的手，微微凑到她耳际，轻声说道，“刁大人这些年跟着四皇子鞍前马后，可曾得了多少好处？” 面对李氏惊诧的眼眸，楚元卿继而说道，“四皇子毕竟是皇帝的血脉，再怎么责罚，皇上都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但是刁大人……” 话尽于此，她没再往下说。 “四皇子保不住老刁，难道你可以？” 李氏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却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眸子。 “那就看刁夫人是否识趣了。否则，等待刁夫人的，恐就是一具尸体了。这些年，刁大人可得罪了不少人……” 她的话语很轻，似乎说的漫不经心。 可每一个字，都重重砸了下来。 看着她嘴角慢慢挽起的笑，李氏只觉后背一阵阵冒冷汗。 眼前的楚元卿，才二十岁出头，可那眼眸之中的冰冷和凌厉，几乎让她心肝俱裂。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之前她所有的谋算，都只是一场上不了台面的玩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脑中却记得楚元卿说的话。 任何事情都讲求证据。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 …… 因连续晚上守灵，楚秦氏怕楚元卿熬坏了身子，硬推着她回荔香院休息。 看着母亲坚决的面容，想到今晚是谢克凌和她约定的日子，便将小柔留在母亲身边，自己先回了。 荔香院内，黑沉的让人压抑。 她已将院内婢女屏退，独自站在院中。 月光皎洁，可却被一团团黑云笼罩。 “这么冷的天，怎站在院中？” 她身上多了一件大氅，却被拥入一温暖的怀抱。 楚元卿没有动，只是仰起头，缓缓开了口：“善恶到头终有报，可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月色下，树影婆娑，将月色都摇碎了。 她面庞清冷，脖颈处一圈狐狸毛，衬的她肌肤如玉，神色更是一如往昔的冷静而沉稳。 谢克凌紧紧拥她在怀中，双手握住她冰冷的手，低声呢喃：“我会陪着你。” 短短的五个字，却堪比万斤重石，将她潜藏的悲痛全部都勾了出来。 她的泪倏尔全都滚了下来。 “风吹的眼睛疼。”她轻轻拭去泪。 今后，她再不会哭了。 屋内一片暖融，刚从外面进来，愈发觉得暖如春日。 谢克凌斟了一杯热茶送到她手中，见她眼皮微微发红，知她的性子，便不再安慰，只轻轻捏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元卿，果然不出你所料，楚光启这几日去了不少地方，但晚上都住在赌坊。” “哦？” 楚元卿并没有多少惊讶，抿了一口茶，周身都暖和起来，可话语却愈发冰冷，“既然我这二叔那么喜欢赌，那就让他赌个够。” “你那日是故意放他走的？”谢克凌垂下眸子。 “不然他背后的大鱼怎么能相信？” 楚元卿嘴角挽起一个笑，“谢轩筹谋这么多年，但他的势力还没有渗透入大牢。除非，他身后还有一人……” “而这个人一直藏的很深。” 谢克凌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宽慰着她，“但藏的再怎么深，都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浮出水面的那一天，就是他身败名裂的那一天。”楚元卿眉眼之间藏不住的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