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宫中。 “皇后，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皇帝的手指一点点蜷缩，眼眸愈发的阴沉，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当时小五还那么小，太后见他可怜，就将他抱了过去。在几个儿子之中，他最会讨人欢心，也最是乖巧，你说，为什么他要走上这条路？难道朕对他还不够好吗？” 皇后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的小五最是乖巧，那她的太子呢？ 皇帝又将太子置于何地？ 不要忘记了，她的太子才是未来的国君，才是应该让皇帝放在心尖上的人。 皇帝似乎还沉浸在痛苦之中：“为什么？都是朕的孩子，他们可是手足亲兄弟啊，小五死了，小四逃在外面，而太子……此时却躺在病榻上……” 皇帝那双晦暗的眼眸痛苦的闭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想到太子，皇后心口似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悄然抹去眼角的泪。 “皇上，臣妾去看看玉侧妃。” 她不愿再陪着，借口皇太孙刚出生需要照料，独自前往东宫。 皇帝没料到她真会走，望着她的背影呆坐良久。 “都抛弃朕先走了。”他终是无奈开了口。 高德胜在旁，默默抹着眼泪。 皇帝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听信了谣言将楚大将军抓回京城。 …… 翌日清晨。 皇后，屋内一片阴暗。 她眯着眼睛缓了好久，才看到有个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乍然吓了她一跳。 是皇帝！ 他竟一整晚都没有挪过位置。 她走上前，待走进时，脚下却是一滞，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皇上，您的头发……” 只是短短的一晚上，皇帝的头发竟都白了！ 皇帝在灰白散发中抬起头，笑容惨淡，阴森的有些吓人，只听得他低哑着嗓子开了口：“皇后，朕想让阿凌掌管兵部。” 皇后心头一动。 帝王心思，就连她这个结发夫妻也猜不透。 也不知道皇帝真心在征求她意见，还是存心在试探。 “皇上，臣妾不敢干涉朝政。只不过……” 昨晚她从玉侧妃口中得悉，昨日她难产，就连稳婆都束手无策，却多亏了楚元卿冒着杀头的风险，为她接生。 要是昨日楚家姑娘但凡有点私心，她也没有这么可爱的皇太孙抱了。 “皇后，但说无妨。”皇帝低哑的声音中，满是沧桑。 “臣妾知道您不喜欢楚元卿，但昨日要不是她，稷儿恐也是……” 她压下眼底的苦涩，可喉咙中的酸涩却是藏不住的。 “朕不喜她，旁人不懂，难道你也不懂？” 皇帝那双灰冷的眸子盯在她面上，缓缓的，又开了口，“这女人绝非池中之物，朕是怕今后无人能约束得住她。” “皇上，臣妾不懂这些。臣妾就知道，楚元卿救了稷儿。” 皇后没由来的一阵心烦，话语之中多了几分硬气。 皇帝眯起眼睛，眼底有寒流涌动，可见站立在侧的皇后，他心中终是生出一股无奈：“罢了罢了，这大将军的位置也是朕欠她的，也算是朕给她的谢礼吧。只不过今后，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誓言。” …… 大将军府。 楚元卿接下圣旨，随意交给了文儿，眼眸之中并未有多少欣喜。 在圣旨行文之中，都透着那么一股子的不情愿。 要不是为了楚家那些将领，她才不稀罕这劳什子的将军称呼。 皇帝的心眼，着实配不上他的龙椅。 刚踏入荔香院，就看到小柔端着盆热水，她抿嘴一笑，谢克凌真拿这里当他福王府了，使唤她的丫头很是顺手嘛。 谢克凌正在窗前看她的荷花图。 屋内烧着地龙，格外的暖融。 他只穿了一件藏青色长袍，愈发衬的面容清隽，身姿朗逸，静静的站在那里，就是一帧画。 “怎么，我的画技可有长进？”楚元卿放下热水，笑着开了口。 “越发好了。”谢克凌拿起画笔，略一沉吟，在空白处题跋。 看到落款处“福王夫妇”那四个字，楚元卿状似无意的开了口：“你皇兄今日特意借高德胜的口提醒我，不要忘记曾经的誓言。” “哦，那又如何？” 谢克凌眉头都没动一下，目光始终都落在画卷上，“你不嫁给我，难不成我还不能入赘到将军府？” “入赘？” 楚元卿一怔，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姿态，忍不住轻笑起来，递给他一块热毛巾，“亏你想的出来。” “那你真想让我一辈子守活寡？” 谢克凌冷哼了一声，放下画卷，没有接过毛巾，反倒握住了她的手腕，冷哼着开了口，“你这没良心的，难不成心里惦记上了慕年？” “你这吃什么干醋呢。” 楚元卿横了他一眼，将毛巾塞到他手中，“你堂堂福王，竟这般没有自信？” “主要是我的福王妃太聪慧了，本王心虚的很。” 谢克凌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心，继而说道，“最让我想不到的，你竟连谢轩和楚光启往来书信都能拿到，谢轩这口气怎么咽的下，以他睚眦必报的为人，真怕……如若我不守在你身边，你让我如何安心！” “谁让他平日里不将柳阳儿当成人看。” 楚元卿眼眸中闪过一抹晶亮，冷冷开了口，“只不过应了一句，报应不爽而已。” “所以我更是担心……”谢克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担忧。 “我还正愁他不来呢！”楚元卿冷冷开了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谢轩一味躲藏，她反而难以出手。 依皇帝的性子，毕竟谢轩是儿子，除非万恶不赦，也不会置他于死地。 如此一来，她爹爹的仇就报不了了。 想要让皇帝下定决心铲除这个毒瘤，现在这局势，还欠缺几分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