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片的反面，特洛伊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她的确善解人意，知道我此刻已经四面楚歌，需要帮助。 三叶上师和鹿角上师离去时那种愤怒仇恨的眼神，让我忧心忡忡。他们一定不会放弃对于雪山力量的企图，最终还会闹出事来。 一指上师西去，奥丽莎失去了在大桑迦寺的助力，很快也会遭到驱逐。如此一来，我们都被大桑迦寺拒之门外，所有的深入调查，就都被截止了。 一杯咖啡的时间后，我拨通了特洛伊的电话。 她的声音温和而沉静：“叶开，我们是朋友，这时候，我可以全力以赴帮你挽回形势。刚刚，我打电话去殡仪馆，又订购了墓地以及一切祭奠服务。一指上师曾经为巴兰城乃至全世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们必须给他一个简约而隆重的送别仪式，这才是应有的礼节，对不对？” 如果有唐丝的支持，我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特洛伊的支持。可是现在，我身边没有同伴，只能签订城下之盟。 “多谢你，特洛伊，但我有言在先，我无法向你提供任何工作上的便利，望你理解。” 她说话直爽，我也够坦诚。 大家先小人后君子，只有把一起事情说清楚，才能稳定合作下去。 特洛伊叹气：“叶开，谢谢你的信任，把这些事先提出来。我也声明一点，我跟托德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我发展的外围下线而已。此前，我看重的是他的聪明、野心和努力，为了刺探雪山秘密，我们只是对外假托是夫妻。天下之大，能够入我眼中的，没有几人。你算一个，所以我才回头，愿意全力以赴帮你，如此而已。” 事到如今，我不相信任何人，但所有工作，还得继续做下去。 我和特洛伊商定，先让殡仪馆的人过来，把一指上师的遗体接过去，贮存在水晶低温棺材中，等待明日正午，送到巴兰城南面的山谷墓地中入殓。 之后，我打给奥丽莎，请她通知教派中人。 当下，我最遗憾的是，一指上师为了将智慧传承给我，放弃了成蛹虹化的机会，以至于，他的去世变得默默无闻，毫无庄严辉煌之感。 一直到了晚上，我才从悲怆索然中挣脱出来。 特洛伊的安排非常妥当，殡仪馆的人把一指上师遗体接过去之后，礼聘了八位高僧，为他念经超度。整晚都会有人相伴，点着七宝长明灯，护送他安然西去。 “人死如灯灭，唯英灵永存。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悲哀的呢？更何况，一指上师已经活了百十岁，此时离去，死得其所，应该是一场完美落幕。” 我已经看开了这一切，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 唐丝已经回到总部，不顾旅途劳顿，立刻向上级汇报。 很快，她再次打电话过来，充满欣喜地告诉我：“领袖说，他想亲自召见你，或者是飞到巴兰城去，当面向你做出最新指示。叶开，你的好日子就要到了，此前那么多调查员奔赴世界各地，能够得到领袖如此垂青的，绝没有一个。我们在雪山地区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我理解她的心情，陈胜出事时，她的内心忐忑不安，担心这次意外，影响到自己的升迁。 如今，我们历经生死，接近秘密边缘，大大提升了她在领袖心中的地位。 她的雪山之行，收获颇丰，来得及时，回去得恰当，可谓是每一步都踩到点上了。 “恭喜你，唐丝。”我诚挚地祝福她。 “叶开，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荣誉。就在刚才，总部这边召开高层联席会议，其中一个议题，就是想擢升你，连升三级，跟长风战神当时的级别完全一样，成为第二个长风战神。真替你高兴，原先我是你的领导，很快，你的身份地位，就要在我之上了。” 能不能成为第二个长风战神，不是我看重的。 在我心目中，谁都无法替代大哥，成为51地区的重臣。 我真正关心的，是上级对于陈胜的态度。 当我提到这个问题，唐丝有些尴尬：“叶开，领导说，不必过问，大家是不同作战小组，没有交叉协同关系。所以，无论陈胜做什么，都跟我们无关。我甚至想过，如果他阻碍我们的行动，我们就会毫不客气地动手，将其消灭。” 我认为唐丝现在最大的错误，就是她根本没有想到，雪山地区的形势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反而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升职，这对于51地区来说几乎是无法容忍的。 我们作为51地区的调查员，最根本的职责在于破解每一个无解之谜，一直向前，永不停止，当我们的智慧到了尽头就选择离开，这才是每一个调查员的生命轨迹。 像她一样穷尽心思想要升职，最后成为51地区的管理层，这是任何一个调查员都不会接受的。 “叶开，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当我掌握了权利，我们就可以调用一切力量继续挺之进雪山，把没完成的调查事业继续下去，现在如果方便你赶紧回来，在总部的实验室对一指上师留下的智慧进行透彻分析，那么这一次我们的雪山行动就等于大获全胜，毫无遗憾，也会受到上级的嘉奖。” 虽然隔着无线信号，但我仿佛能看到唐丝脸上眉飞色舞的笑容。 她的确是太想升职了，任何机会都不想放过，包括这一次准备调我回去，对我思想深处的智慧进行仔细研判，一切都是为了不断上升，目的简单，毫无遮掩。 “唐丝，你说的事情可以稍后再提，当下我们为一指上师准备了一个小型的悼念会，或许这边的很多教派智者都来参加，很可惜你不在，不然的话就会结识更多有用的人，为将来的雪山探索奠定基础。” 唐丝长叹了一声：“很多事情不能两全，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叶开，你在那里主持行动我很放心，更何况你刚刚不是说了，还有特洛伊他们帮忙，你的个人魅力足够影响他们，团结他们，成为我们将来的江湖力量。” 我禁不住皱眉，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我很难想象，唐丝从一个调查员变成这样的人。 或许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有她的人生轨迹，我有我的方向，大家在雪山这里共同前进了一段，然后就会分道扬镳。 在特洛伊的安排下，一指上师的遗体送到了墓地，然后我们在墓碑前面进行了简短的仪式，将他入殓，随即仪式结束。 今天到场的，有很多来自各教派的智者，但他们表情沉痛，没有一个人胡乱发表言论。 大家望着墓碑的目光非常沉痛，或许一指上师的离去，给他们敲醒了生命终结的警钟。 连一指上师这种百岁老僧都会以这种模式离开，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当然知道一指上师把所有智慧传给了我，三叶上师和鹿角上师把这个坏消息传遍了巴兰城，这些人对我的误会越来越深，以为是我剽窃了一指上师所有的能量，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 此时此刻，我无话可说，毕竟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一指上师不论出于何种目的，都把智慧传给了我，这在从前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每一个教派的最高级智者，在生命结束之前都会选好自己的接班人，过去的几十年里，三叶上师和鹿角上师兢兢业业，已经成为名义上的接班人，可是到了最后事情发生反转，我取代了他们的地位，所有人对于这个结果根本无法接受。 墓碑前只留下我和特洛伊，她陪伴着我在小径上散步。 “叶开，不要太难过了，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如泰山，一指上师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把智慧传给你，就证明他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死后一定会上天堂，被世人永远铭记。” 我连连苦笑，这种结果虽然不是我预料中的，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假如一指上师把智慧传给两大弟子，以他们的天赋，最后终将成为大人物的手下败将，而大人物就能以大桑迦寺作为起点，向全世界展开疯狂的报复。 “特洛伊，以你对托德的了解，他现在被大人物控制，将会怎么做？” 特洛伊摇头：“托德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表面上老实木讷，实际上心思缜密，善于观察。我甚至觉得，大人物挑选他作为人质完成双头人的壮举，恐怕也是经过了精心挑选，而不是随意指认。”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有一点分歧，我亲眼目睹托德进入了石壁，恐怕不是有意为之。 我甚至觉得特洛伊虽然雇用了托德，却没有对他百分之百信任，如今出了意外，特洛伊只能贬低托德的价值，以掩盖自己的失误。 我们正在聊天，一辆越野车停在墓园的外面，一个人从头下车，向这边大步走来—— 我突然发现，对方竟然就是托德。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现在应该在雪山深处，受到大人物的控制，不能自由行动。 特洛伊也愣住，她虽然是多面间谍，见多识广，遇到这样的问题，一瞬间无法想通到底怎么回事？ 托德走到一指上师的墓碑前，深深鞠躬，然后双掌合十，默默悼念。 等到他转过身来，我就发现他的眼中闪闪放光，充满了智慧的力量，过去我跟托德接触了那段时间，根本没有看到他有这种状态。 “托德，万万没想到你能来到这里送别一指上师，如果你已经脱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 我明知道背后另有隐情，但还是一个一个问题提问，希望知道托德经历的事情。 特洛伊皱着眉头，绕着托德走了几圈，双手插在口袋里，握紧了手枪，既然产生这种奇怪的变化，她当然会提高警惕，以防万一。 托德轻轻松了耸肩，他现在穿的是一身高档的西装，头发油光可见，皮鞋擦得锃亮。 “叶开，不要怀疑我的诚意，在雪山深处不管我经历了什么，现在我都回来了，而且我们将会成为合作伙伴，就像从前我和特洛伊那样，你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找到不死勇士，我可以保证把不死勇士交给你们，然后你的任务完成就可以离开了。” 对于这种变化，我始料未及。 从前一直想要找到不死勇士，如今托德提供了天大的好机会，我应该感到高兴，但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从他身上我察觉到另一种奇怪的变化，已经悄然发生。 特洛伊终于开口：“托德，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明显感觉到你已经不是原先那个人，难道大人物对你实施了某种催眠术？” 托德笑着摇头：“我只不过是受人启迪，开启了自己智慧的一面，过去的我只能成为你的马前小卒，如今我们可以平起平坐，我跟叶开谈生意，也可以跟你谈生意，你要的都在我手里。” 他如此信誓旦旦，让我更加怀疑，毕竟雪山深处是大人物的世界，没有大人物的承诺他怎么可能如此大包大揽？ 特洛伊深深点头：“那好吧，托德，既然你答应把不死勇士交给我们，那就赶紧交割，然后我们一拍两散，叶开离开巴兰城，我也会去往另外的地方，结束这里所有的痛苦回忆。” 特洛伊果然是快人快语，既然双方是在谈生意，就不必提及旧情，毕竟间谍和间谍之间没有任何友情可言。 托德点点头：“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会把不死勇士送过来，完成你们的心愿。请放心，我不要你们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们完成任务后赶紧离开，巴兰城和大桑迦寺还有大雪山都属于我，这里是我们的王国，不欢迎任何野心家进入。” 我有些哭笑不得，江湖上的确充满了野心家，可现在托德才是最大的野心家，他有了大人物的扶持，竟然想要吞并巴兰城，把其他野心家没有达成的目标一夜之间完成。 我紧盯着他的脸，他的确是变了另外一个人，眼中的神采，脸上的光泽，全都与众不同，我甚至觉得他的体内还住着另外一个人，虽然是托德的外表，但内心世界早就物是人非。 为了不死勇士，我没有强行阻拦，任由他笑着离去，上了外面的越野车，很快消失。 我和特洛伊愣了很久，然后我们才继续散步，慢慢消化着这份震惊。 我们都没有意识到，本来，托德成为大人物的人质，等着我们前去营救，可是后来事情发生了反转，大人物应该是进入了他的身体，托德变成了传说中的双头人。 “叶开，真想不到事情反转如此激烈，托德有这样的结局，是好是坏我也说不清楚，但从他的表现来看，似乎已经接受。” 我的观点更加悲哀，如果大人物入侵了托德，那么整个世界都会变得黑暗不堪，我应该立刻报告总部，让总部做出决定。 表面看，我们能够得到不死勇士向总部交差，但实际上这里埋下了更大的危机，如果不能尽快处置，雪山地区原先埋下的炸弹就变成了超级核武器。 我取出手机，但随即被特洛伊阻止：“叶开，先不要急着向上级报告，以免托德那边出了问题，你变成了谎报军情，这大概是51地区最讨厌的做法，更何况现在唐丝是你的上司，你做出这些报告，她就会把你的功劳据为己有，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等到明天正午，托德真的能把不死勇士给我们，到时候再说。” 跟特洛伊在一起，我的很多思想都发挥不出来，她是多面间谍，拥有的资料以及后盾力量不亚于51地区，所以她的智商只会在我之上。 “特洛伊，现在我是51地区的调查员，任何事情都要向上汇报，有超级计算机组作出推断，并且总部随时都会给我后续支援，你以为托德明天一定会赴约，但那时情况变化，胜负天平绝对不会倾向我们。” 这是我对托德的判断，恐怕非常接近真相，他抛出不死勇士，只是一个幌子，背后包藏祸心，无人能够理解。 特洛伊深深地皱着眉，长长地叹了口气：“叶开，我潜伏在雪山地区这么久，为的就是不死勇士，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会全力以赴争取，他明明说过能够送来不死勇士，我在空中安排了无人机跟踪，这一次看看是否能找到他的巢穴，然后我们距离最后的胜利就不远了。” 事到如今，我只有钦佩特洛伊的敏锐感觉，我们今天本来的任务是送别一指上师，但她却未卜先知，提前布置了无人机，似乎预料到会有人敢来搅局。 “那太好了，特洛伊，命令你的人，如果找到大人物的手续，我们直接杀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其实很多时候我的想法也很激进，都想快速完成任务，获得结果，包括这一次，不管托德说了什么，假如我们能直接杀入雪山巢穴，他再有更多智慧也来不及了。 很快，特洛伊就得到报告，那辆越野车一直沿着雪山的南面前进，无人机距离一百二十米，远远跟踪，能够看清地面上的所有线路，相信很快就能发现托德的目的地。 特洛伊松了口气，她的安排完全见效，而且今天天气很好，无人机的视线丝毫不受阻隔，电力续航也绰绰有余。 她下达了命令：“紧密追踪，即便是被对方发现也不能失去目标，你们好好干，完成今天的事，每人发放赏金二十万。” 我非常赞同特洛伊的观点，手下做出巨大贡献，自然应该给予奖赏，可是51地区却做不到这样，对于那些立下特大功勋的高手，除了口头表扬，就再没有其他的奖励了。 每隔十分钟，无人机控制员都会打电话向特洛伊报告，现在越野车已经到了大雪山的中段，再向西八十公里就已经出了巴兰城控制的区域，到了另外的地区。 特洛伊很冷静：“你们什么都不要管，他跑到哪里你们就跟到哪里，同时把无人机的航拍资料立刻下载，不要丢失，必要的时候无人机冲向越野车，跟对方同归于尽。” 特洛伊最后下的这道命令，让我吃了一惊，原来她的无人机上携带着炸弹，足以炸毁一辆越野车。 看起来特洛伊并不是表面上看来那样优柔寡断，恰恰相反，而是心如铁石，为了达成目标，可以在瞬间发出死亡命令。 结束通话，特洛伊望着我：“叶开，实在抱歉，我的耐心也已经不多了，假如找不到托德的巢穴，而他又想逃逸，我就会命令无人机直接撞上去，斩断线索，也斩断大人物的野心，平息这一次雪山的灾难，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鱼死网破，终有一战。” 我们两个站在空荡荡的墓园里，遥控指挥外面的战斗，或许这件事到了最后，大家一定是两败俱伤，没有胜利者。 我始终没有问特洛伊的幕后指挥是谁？她到底为哪一家工作？毕竟这属于个人隐私，无论她怎样做，我们都无权干涉。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无人机那边给出的信息有些困惑，越野车已经进山，沿着一条陌生的道路向西北开去。 那边的山谷似乎存在某种磁场，信号很差，无人机随时都会坠毁，或者是直接失联。 特洛伊轻轻跺了跺脚，双手攥紧了手机，我怀疑她正在强迫自己下决心，让无人机和越野车同归于尽，我无法阻止她，因为这是消灭灾患的另一个方法。 “叶开，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此刻炸毁越野车，消灭托德，恐怕是切断线索的愚蠢之举，可是让他逃脱，不知何年何月我们才有这样的机会？如果你是我，将会怎样安排？” 我摇摇头，这种假设毫无意义，毕竟我不是特洛伊，对于她的价值观也不能完全掌控。 “特洛伊，还是由你自己决定，按照我的想法，当然是放过他，等待最后的大决战。” 特洛伊又跺了跺脚，艰难地作出决定：“听我命令，无人机返回，放弃这次行动。” 这当然是特洛伊的明智之举，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杀鸡取卵，那就太鼠目寸光了，放过托德，让他有机会在明天跟我们见面，交出不死勇士才是上策。 特洛伊轻轻擦了擦额头，她的衬衫领子已经被冷汗湿透。 作为一个指挥官，要想在复杂的局势面前确保自己的指挥正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还是做到了，没有强行命令无人机进攻，弄得无法收拾。 “叶开，谢谢你刚才支持我的决定，如果没有你，我甚至支持不下去，就要做出错误的决定了。” 我微笑着摇头，作为女孩子，特洛伊已经做得很好，不亚于唐丝的一次次自救。 “特洛伊，现在我们就能安静地等着了，等着托德把不死勇士送来，然后我们大家分道扬镳。” 这就是我的决定，有时候放弃是为了卷土重来，毕竟我和特洛伊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叶开，难道我们不应该立刻联盟吗？联手对付托德和大人物，才有可能取得胜利。他们的巢穴就在这里，大雪山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起兵之地，而你我知道这个原因，却选择了逃避，岂不是对不起我们肩上的职责？” 她说的当然没问题，可是平衡利弊我就知道，假如51地区没有足够的支持，我们在这里孤军奋战，最后只能成为大人物的炮灰，绝对不会有任何建树。 “特洛伊，我们还是认清事实吧，没有一只超过一千人的大部队我们根本无法消灭大人物，这是一个难题，至少在我看来无法解决。” 特洛伊深深的点了点头：“叶开，假如这就是你认为的最大难点，我来解决，几小时内就能组建一支一千人的大规模雇佣兵队伍。” 我暂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因为我接受的是51地区的教育，任何时候，都要站在总部的立场解决争端。 “好了特洛伊，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暂时停止探讨，等待托德做出反应吧。” 特洛伊欲言又止，情绪有些沮丧。 她费尽心思，帮我完成埋葬一指上师的工作，就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从而双方结盟。 我这样说，等于是完全拒绝了她的橄榄枝。 我回头望去，一指上师的墓碑已经淹没在渐渐聚拢的暮色中。 恍惚之间，我竟然觉得，仍然有人站在墓前，向着墓碑行礼。 “特洛伊，你对悼念会现场录了像对不对？找到刚刚托德祭拜的那一段，赶紧找，我有大用——” 我突然意识到，托德赶来祭拜一指上师，有着某种特殊意义。 特洛伊什么都没问，马上吩咐手下，把墓园内的高清录像发送到我们的手机上。 我收到录像，火速翻到托德走进墓园的那段。 正如我所料，托德大步向前，但他的背上却还有一人，从他的衣领后面露出头来，远远地望着我和特洛伊。 当他在墓碑前行礼的时候，背上那人就跃下地来，站在墓碑旁边，抚摸着墓碑上的文字。 “这是——”特洛伊愣住，无声地打了几个寒噤。 “这就是双头人，我们被托德的突然出现震惊，完全忘记了双头人的事。他现在是大人物的傀儡，双头人就在他背上。” 是第六感的引导，让我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不过，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发现双头人，没有奇术智者的帮忙，我们也无计可施，有可能反受其害。 我们走到墓碑前，持续观看录像。 那个人在墓碑前跪下，用力磕头，然后抱着墓碑，浑身颤抖。 “他在哭？”特洛伊问。 我回想一指上师与大人物的关系，就能隐约猜到，他们之间既是敌人，又是知己。 大人物心比天高，到了巴兰城之后，睥睨众生，目空一切，任何人都不放在眼中。只有一指上师，用自己的高绝智慧，彻底折服了他。 从那时起，一指上师就仿佛一座大山，死死压住大人物，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一指上师死了，大人物前来祭奠，是礼仪，更是失落，还有就是庆祝。 那人哭了很久，直到托德离开墓园，他才匆匆追上去，再次伏在托德的背上，但仍然不住地回头，望着那座新坟墓碑。 “叶开，我们如果动手，毫无胜算，是吗？” 特洛伊终于醒悟，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炸毁越野车。 实际上，无论我们消灭多少个托德，大人物的灵魂都将永生不灭，毫发无伤地隐居在大雪山深处。 “特洛伊，两者实力相差太大，不是一千雇佣兵队伍能够解决的，而是双方不在一个竞技层面，怎么决战？” 我抛开这些问题，在墓碑前蹲下来，仔细检查。 那个影子跪地磕头之处，竟然出现了两个小小的膝盖凹坑。 他磕头时，曾经用额头碰撞墓碑底座。此刻，我检查那里，发现了若有若无的斑斑血痕。 “匆匆而来，泣血祭拜，这份诚意，足够深挚了。大人物横扫天下，目空一切，除了为他自断十九根手指脚趾的一指上师，其他人哪有这份尊荣？” 一瞬间，我对大人物的看法有了深层的改变。 他是刽子手，但更是宇内少见的智者。 与这样的人生在同一个时代，是盟军领袖们的最大悲哀。 “叶开，你有什么发现？” 特洛伊也蹲下来，但她并没有受过特殊教育，对于那影子留下的一切，无法察觉。 “这里有血迹……一指上师的死对大人物触动很大，或许，他失去了禁锢之力，很快就要开始行动。特洛伊，告诉你的幕后金主，大雪山真正的灾难就要开始了。” 朋友一场，这是我对特洛伊发出的最后警告。 特洛伊紧握拳头，一言不发。 我站起身，向墓碑深鞠一躬，然后向墓园外走去。 按照与托德的约定，我们还有大概十八小时可以准备。可是，面对双头人，我们能做什么样的准备呢？ 特洛伊把车开过来，跟在我后面。 我在孤寂无人的小路上走了很久，直到膝盖酸软，才上了车。 “叶开，我打过电话了。不过，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他们的确想要不死勇士，但却不相信，我们能以这种方式取得不死勇士。所以，我失败了，打出去的五个电话，没有一人相信。” 我下意识地摇头：“他们完了，他们不相信你的话，简直太愚蠢了。特洛伊，当下，你的最佳做法，就是远离巴兰城，飞到遥远的东方去，避开这边可能发生的大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