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幻象，但我还是按照古奇的声音吩咐，缓缓向前，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洞察他的内心世界。 作为一名奇术大师，他在佛罗城创立了万众瞩目的名声，所以大卫才会甘心受他吩咐。 如今，当他向我施展高明的催眠术，让我也进入他的世界，我们之间就搭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沟通渠道。 这就是我的目的，看清他的内心世界，洞悉他和鲛人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联系，才是解开秘密的关键。 我走到了圆形的铁门前面，突然之间穿越过去，进入了一个无比黑暗的世界—— 起初我垂直下落，仿佛跌入了无间地狱，渐渐的，我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感觉处于一片温暖的海水之中，虽然没有氧气设施，依然能够自由呼吸，毕竟这只是幻觉。 古奇的想法大概是让我看清铁门后面的世界，假如这里就是亚特兰蒂斯，那么我将跟几千年之前的大西洲居民同呼吸、共命运。 很快，我就看见了前面的世界。 那里有巨大的广场和巍峨的宫殿，一切都跟传说中的大西洲一模一样，只是我看不见一个人影，这里似乎无人居住，变成了废弃的城堡。 我相信，真正的大西洲不是这样，古奇创造的幻觉世界并不完美。 当我持续向前奔跑，进入建筑物之内，墙壁上画着精美的图案，到处都是飞鸟和鱼的雕像，我分不清这里是海底还是陆地，抬头向上，能够看见太阳、月亮和星辰。 猛然间，我听到了大海呼啸之声，回头望去，滔天巨浪，如同千军万马奔涌而来，吞噬了整个城市—— 就在那一瞬间，我清醒过来，回到了古奇面前。 这个过程相当短暂，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叶开，你已经看到了想要的一切，现在就回去吧，佛罗城不是你来的地方，以你的能力，要想化解多方矛盾，肯定力不能及。” 古奇脸上带着傲然的冷笑，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们接触这么久了，或许在他心中，只有冰皇才是真正的敌人，至于我，是敌是友都没有什么妨碍。 “古奇大师，你构建的世界并不完美，只能欺骗大卫他们，传说中的大西洲欣欣向荣，科技发达，是人类向往的世界，可在你的幻觉当中死气沉沉，犹如废墟，难道以你的能力只能构建这样的一个空间——大西洲的赝品，真是令人失望极了。” 我刻意贬低古奇的创造力，就是想逼他说出真相，假如一切都是幻觉，那么真实的亚特兰蒂斯又在何处？ 古奇不再回答，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我一直没有考虑清楚，古奇在这件事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在他的欺骗之中，大卫做出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当我来到这里，一眼就能识破古奇的世界。 我还没有走出那座大厦，冰皇的人马已经来到，她一定是在我身上安装了窃听器，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能跟踪到哪里。 冰皇从一辆黑色越野车上下来，脸色依旧疲惫，但是眼中已经有了神采。 “叶开，你跟古奇谈得怎么样？他是不是配合我们进行调查？海底发生的事他知道多少？” 我不想挫伤冰皇的积极性，只能告诉她：“一切都是幻觉，等待我们细细分辨，最好告诉你们的核潜艇按兵不动，这种情况下要想获得胜利，只能靠自己。” 这就是我能给冰皇提供的唯一情报，见到古奇，让我觉得非常失望。 世界上虽然有很多翻云之覆雨、匪夷所思的奇术大师，但很显然，古奇欺骗了大家。 冰皇皱着眉头：“叶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能够长时间控制大卫，这种能力世所罕见，难道他又对你撒谎？” 我站在越野车旁边，突然感觉浑身疲倦无力，原本晴朗的天空似乎也阴沉下来，我抬头向天上看，恍惚之间，又仿佛回到了幻觉之中的亚特兰蒂斯世界。 “前辈……情况有些不对，我的确进入了古奇设置的幻觉，但是看到的亚特兰蒂斯根本不是……想象的那样，现在我感觉精神有些恍惚，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我逐渐分不清，现在是幻觉还是现实。 “叶开，你到车上休息一会儿，我的人马上冲进去，抓住古奇，问个明白。” 冰皇搀扶着我，进入那辆越野车内，让我斜躺在座位上。 当下，我感觉自己不是站在陆地上，而是浸泡在海水中，海水微微动荡，我的身体就跟着左右摇摆。 冰皇指挥手下冲入那座大厦，她自己站在大厦的入口处，双手插在口袋里，向里面望着。 我和她之间相距大约五十步，虽然听不见声音，却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 在今天之前，谁都不知道亚特兰蒂斯是什么样子，只能从过去留下来的画卷当中，大约看到里面的情形。 如果古奇根据那些资料构建了幻觉中的大西洲，那么任何一个有历史知识的人，都能识别它的真假。 猛的，车门被拉开，一个人闪身进来，坐在我的旁边，竟然正是古奇。 “叶开，你有没有想到过，把一座大厦沉入水中是什么情形？现在我就可以表演给你看——” 他把一只平板电脑放在我的面前，画面中正是他的办公室。 刚刚我就站在里面，经历了神奇的亚特兰蒂斯情景。 我无法开口说话，只觉得身体已经不受指挥。 很快，画面里出现了冰皇的人，他们全都平端着手枪，小心翼翼地进入办公室，然后四下散开进行搜索。 既然古奇已经不在那里，他们的进攻就毫无意义了。 这其实是一个陷阱，冰皇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所做的一切，都在古奇的预料当中。 “叶开，我根本不想招惹你们，但是冰皇自取灭亡，找上门来，简直欺人太甚，在佛罗城，从来没人敢对我不敬，我是真正的奇术大师，为这个世界贡献良多，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一切都是幻术。” 我已经猜到古奇愚弄了所有人，他在我面前展现的所谓的大西洲，也都是一种骗局。 他拥有真正的幻术，没用在我身上，而是控制了大卫或者是其他人，驱使他们四处奔走，为自己谋利。 我已经全身麻痹，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四处搜索。 “叶开，海洋包围大厦，这些人不会想到，艳阳之下，陆地之上，也会突然遭遇海浪，他们的死期已经到了。” 古奇伸出双手，十指交叉，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教派手印。 猛然间，他在办公室里巨浪滔天，把所有的闯入者卷入其中，那间办公室的净高大约在四米左右，一瞬间办公室就变成了四米深的泳池，并且波涛滚滚，巨浪翻腾。 那些人毫无准备，几分钟内全部漂浮起来，已经溺亡。 这种神奇的幻术让我连连倒吸凉气，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既然是幻觉，又怎么可能真的淹死人？ 幸好冰皇不在里面，不然，她带来的全部人马就要被一网打尽。 “叶开，我对你没有恶意，看到刚才这一幕你就明白，即便是召唤海浪，淹没整个佛罗城，也根本不在话下，可我不想那么做，大家都是同类，何必相煎太急？” 我忽然想到大卫指着我说，我也是来自亚特兰蒂斯，当时听到认为是个笑话，如今看来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真实答案究竟是什么，没有人明白。 所有人被杀之后，古奇松开了双手，手印结束。 办公室里的波浪瞬间退去，干干净净，一个水滴都没有。 那些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真的已经淹死了。 “叶开，我对51地区没有敌意，你可以打电话询问我的真实身份，隐居到佛罗城是我逃避红尘的一种方法。很快，我就离开，再也不管这边发生的任何事情，我想告诉你，海底鲛人永远存在，那条巨龙同样如此。” 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或许古奇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人，不管51地区还是雪国的间谍组织，在佛罗城做了那么多事，最终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我艰难地抬起头，盯着古奇的眼睛。 “叶开，我知道你的哥哥长风战神，正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放你一条活路，否则进入亚特兰蒂斯，谁能活着归来？除非你长了三头六臂，又能升天入地，七十二变，呵呵呵呵……” 古奇冷笑着，在我的肩头拍了拍，然后拿走了那只平板电脑。 这种时刻，我可以勉强使用天魔解体大法，但是未必能留住他。 古奇现在展现的不过是他实力的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就已经让雪国的间谍组织损失惨重。 我强行出头，也是死路一条。 “真是奇怪，叶开，对你这样的年轻人，以我过去的脾气，肯定是赶尽杀绝，如今却对你充满了好感，不忍心伤害你，你是如此聪明，凭着自己的悟性，竟然能够到达天子神庙，过去那么多年，谁能像你一样？简直不可能。大卫说你来自亚特兰蒂斯，这只是他的胡乱猜想，迄今为止，我还没有遇到一个从那里来的人，如果你是来自大西洲，或许早就躺在了我的解剖台上，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分都会被切割开来，在显微镜下进行研究。但你不是，任何人都不是。伟大的亚特兰蒂斯早就消失了，再也不可能重来，不然这个星球上的七十亿人，一夜之间全都要死亡殆尽。” 虽然我无法行动，听到他的话，还是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每隔百年，这个世界上总会出现一个或几个狂徒，他们不但想改变全世界，而且想更迭全人类，创造崭新的和谐环境。 假如古奇也是这样一个人，那么佛罗城的全体居民就危险了。 “就这样，再见了……” 古奇推开车门跳下了车，但是一个人突然从车门边闪出来，对着他的胸口连开了三枪，正是冰皇。 古奇踉跄后退，胸口立刻被鲜血染红。 他想不到冰皇根本没有上楼，不管大厦顶楼发生了什么，她都牢牢守在门口，刚刚车里发生的一切，都在冰皇的监控之下，但她绝对沉得住气，等到古奇下车，才跳出来开枪。 “古奇，事情结束了，你把叶开当作诱饵，实际我们同样如此，他是我们双方的诱饵，只不过我这边技高一筹，人多势众，你单打独斗，根本无法相比。不管你在大厦顶楼使用了什么幻术，我都丝毫不用理会，只要抓住你，一切就结束了，上一次被你侥幸蒙混过关，这一次看你还有什么诡计？” 冰皇的三颗子弹，彻底化解了古奇带来的危机。 或许，关键时刻快刀斩乱麻，根本不用反复掂量，直接开枪杀人，干净利索，就能够解决危机。 冰皇虽然是一个女人，但她的杀伐决断能力，已经超过了大多数男人。 这关键的一步，丝毫不错。 “你杀了我，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麻烦，鲛人即将开始反攻，你拿什么跟他们斗？如果没有我帮忙，整个城市一夜之间就要变成死城，这么多年了，如果没有我的守护，城市早就完了……” 古奇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那三枪穿透了他的心脏，看来冰皇根本没打算留活口，直接杀人，免得夜长梦多。 她的这种做法，体现了雪国间谍组织的凶狠急躁，过去五十年来一直如此，从未改变过，落到他们手里，生不如死。 “古奇，我说过事情结束了，你的那些幻术只能带进地狱里去了，我们再也用不着了，二十四小时之内，我就离开佛罗城，回到北冰洋，那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做决策。至于佛罗城，即便洪水滔天，淹没一切，也跟我无关。” 冰皇的话无比冷酷，但这也是实情。 佛罗城根本不属于雪国，而是他国领土，当然跟她没关系。 我的神智逐渐清醒，意识到绝对不能就这样杀死古奇，他的脑子里存在很多秘密，对两个国家都有用处。 我无比艰难地开口：“冰皇，给他疗伤，不能让他死，他对我们有用，楼上办公室的人都死了，死亡原因十分奇特，全都是古奇做的，他是旷世奇才，不能就这样杀了他。” 我明明知道自己的做法有问题，还是希望留住古奇一条命。 这个世界上的能人异士本来就是万里挑一，像他这样的，恐怕十万里挑一，所以为了全人类的发展，我还是希望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一次古奇不再求饶，而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这就是命运，我怎么也躲不过，本来以为我单枪匹马就能消灭雪国所有的间谍，让你们有来无回，没想到阴差阳错，我还是死在这里，跟预言中一模一样，这就是我的命运，无法更改。叶开，什么都不用说了，真正的大灾难马上就要开始了……” 说完这句话，古奇就慢慢地倒下去，手中的平板电脑落地，“啪”的一声，屏幕摔碎了。 这就是冰皇想要的结果，她根本不管佛罗城的死活，而是要化解这项灾难，向雪国的领袖有所交代。 当我看清她的真实想法，就觉得内心悲凉。 人类永远不可能团结一致，到了关键时刻，各为其主。 历史上所有的例子明明白白摆在那里，人类熟悉其中的利害关系，却无法避免重蹈覆辙。 “冰皇，你杀了他，操之过急，我相信他本来能够告诉我们鲛人的消息。” 冰皇冷冷地摇头：“我死了那么多人，还他一条命，这件事就扯平了。叶开，不要妄想一箭双雕，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马上就会返回北冰洋，这里的事情撒手不管，全都扔给你了。” 我缓慢地下车，单膝跪地，俯视古奇。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已经闭上。 “没救了，叶开，这件事到此结束。”冰皇收起了枪，轻松地吹了声口哨。 我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刚刚目睹了古奇用幻术溺毙雪国间谍的那一幕，让我惊心又揪心。 即使身在51地区这种全球领先的神秘机构，我仍然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鲛人和巨龙真实存在，深海中或许还有比他们更诡异的东西，威胁着人类的生存。 冰皇以及雪国间谍，总是简单粗暴地处理这些问题，只会让隐患持续堆积，直到无法掩盖。 冰皇招了招手，另一辆越野车开过来。 她微笑着上车，扬长而去。 我的双腿仍然活动不便，只好打电话给周琳，让她带人过来收拾残局。 死在大厦顶楼上的，共有十七人，每个人都是标准的溺毙特征，胸腔、气管里全都是水，而且是海水。 “叶开，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周琳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问题，只有去问古奇，才能明白，但古奇现在也死了。 周琳站在古奇身边，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等我们撤回了四季酒店，周琳才哽咽着告诉我：“刚到佛罗城时，我染上了毒性最强的海洋瘟疫，医生回天乏术，放弃治疗，是古奇救了我……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我曾经向他许诺，如果有机会回到总部，就带他一起走。他是真正的奇才，加入51地区，一定能为总部做贡献……可是现在，一切全完了……” 我记起了古奇下车前说过的话，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入总部的调查员秘密档案库。 起初，我搜索不到他的任何消息，直到切换到“功勋调查员高阶档案库”，才看到了他的照片。 51地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奇术师，十五次获得过国家功勋奖章，七次保护超级大国领袖死里逃生，四次破解了敌国用奇术诅咒领袖的行动，曾经负责两任总统的贴身安保工作，多次化险为夷，破敌于无形之中。 “人形烟花”——这就是古奇的代号。 此前，雪国与超级大国关系紧张，正是因为古奇的存在，才压得冰皇的前任抬不起头来，最终自杀谢罪。 “抱歉，我错了。” 我站起身，对着古奇的照片深深鞠躬。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佛罗城怪事连连，我最终失察，做了冰皇的帮凶，损失了自己人。 这是一次重大失误，但我们至少还有机会挽回败局，擦干眼泪，继续战斗。 在这场战斗中，最大的赢家应该就是冰皇，在我的帮助下，她终于消灭了古奇，也解决了最大的危险。 只有这样，她对雪国的领袖才能有所交代。 假如我坐在她的位置，恐怕也会如此明哲保身，不能拖延。 古奇已经死了，这个伟大的奇术师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惜的是我们没能及时相认。 不管他以何种原因离开了51地区，都是我的前辈，从他身上能够学到很多知识。 他对我手下留情，就等于是向51地区做出最后的贡献。 周琳受到了严重打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时间没有露面。 古奇的遗体已经送到殡仪馆，很快就要火化，从这个世界上灰飞烟灭而去。 我只能保持沉默，这一次全面失败，根本是在意料之外，到现在还没有从混乱中清醒过来。 古奇被冰皇杀死之前，一定是向我施加了迷幻术，让我浑身无力，无法投入战斗。 他计算好了一切，只是忽视了冰皇的力量，任何一个国家的间谍组织，见到古奇这样的超级人物，都不可能一出手就干掉，至少应该活捉，带回总部加以利用。 冰皇的做法出人意料，所以才会造成了这种悲惨的结局。 “正确与谬误，只在一念之间。古奇料错了冰皇的反应，才会招致完败——” 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如果能重来一次，我相信古奇一定能够算好一切，全身而退。 到了黄昏，有人敲门，给我送来了一本档案。 这是从古奇的住宅里搜到的，放在一个秘密的保险柜里。 最上面一页是他的个人声明，如果他出了意外，资料交给51地区，现在我代表的就是总部，所以周琳的手下只能把资料交给我。 档案袋里除了古奇的个人财产证明，另外就是一份自述。 此前他为51地区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在调查鲛人事件的过程中，像我一样遭遇了重大失败，突然间灰心意冷，萌生退役，然后就离开了51地区，流浪江湖。 如今，他虽然死了，但还是留下了一个重大的伏笔。 冰皇杀了他，不可能善罢甘休，两人之间的对决即将展开。 他绝不可能让自己死在某个人手里，对方必须为杀人付出代价，这种死后复仇的奇术能够上溯至亚洲的古代，有人在生前布局，其威力延续到死后一百年。 自述当中，他感谢51地区让他的生命变得与众不同，并且给他提供了成长空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乡下奇术师，成长为全球首屈一指的超级间谍，除了51地区，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一个组织，有这样的广阔胸襟，给他丰富的人生。 所以，最后一战，他要为51地区挽回名声，任何人侵犯了51地区的利益，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无法想象他怎样在死后开始复仇，可我从这封自述当中已经明白，冰皇凶多吉少。 看完文件，我站在窗前，凝视着黄昏暮色，分析冰皇对这个世界带来的贡献。 她亲手杀了古奇，只是想结束混乱，让佛罗城重归平安。 两国相争，各为其主，她并没有做错。 我打电话给冰皇，原来她已经登机，即将离开佛罗城，返回雪国北冰洋海军司令部。 “叶开，感谢你宽宏大量，还惦记着我。我查阅资料，古奇过去是51地区的人，是一名优秀的调查员，虽然现在他已经离开，但是，你一定会因为我夺他性命，而感到愤愤不平。如果你是一个成熟的战士，就会明白，既然是战争，就必须有人死亡，我和他之间总要有人血溅当场。我不杀他，雪国的损失将会更大。身为间谍组织的领袖，我必须承担责任，哪怕因此得罪了51地区，受到全球追杀，我也绝不后悔。” 如果大家都能理智地看待问题，就可以像我和冰皇这样，即便已经成了仇敌，还可以心平气和的谈论问题。 我简洁地告诉她，古奇在自述当中说的死后复仇的事情。 冰皇哈哈大笑：“叶开，以你的智商，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事？他已经死了，就算是奇术通天，也不可能向我复仇。” 我苦笑着告诉她：“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之前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怪事，就是证明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前辈，我也希望你能平安返回北冰洋，可是古奇不是普通人，他说过的事情一定能够做到，今天他用海水倒灌了大厦的顶楼，淹死了你的手下，这件事根本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能相信吗？” 冰皇哑口无言，我们两个见多识广，仍然无法解释古奇是怎样做到的。 就像现在，古奇留下了死后复仇的誓言，我也不清楚他如何才能做到？ 冰皇把音频通话改成视频通话，让我看清了飞机的头等舱。 为了安全起见，雪国间谍组织包下了头等舱的十个座位，除了冰皇，其他九个座位，坐的都是她的得力手下。 “叶开，你看这种阵势，古奇怎么能杀我复仇？除非他是超级恐怖之分子，炸毁飞机，让所有人为我陪葬，但我相信。这架法航客机安全措施十分严密，任何人不可能带着炸弹混上来。所以说，他最后留下的绝笔信就是一个笑话。” 手机屏幕上，冰皇的笑容十分舒展。 她的安排非常妥当，只要飞机安全起飞，落地时已经到了雪国的北冰洋机场。 那时候，她的身边至少有一只特别行动队，负责保安工作，没有人能够轻易接近，古奇鞭长莫及，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 “前辈，那我就祝你一路平安，我们江湖再见。” 冰皇再一次通过镜头，让我环顾整个头等舱。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想让我放心，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就在此刻，我感觉头等舱里多了一个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西装，高举着三尺长的大刀，已经对准了冰皇的脖颈。 我吃了一惊，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仔细看看，原来是自己的幻觉。 古奇真的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出现在飞机上。 挂断电话，我松了口气。 我也不愿意给冰皇增加压力，可是，提前告知她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是我的责任。 我知道航班直飞北冰洋，将会在午夜时分落地，以后我大概永远见不到冰皇了，我们是同行，也是敌人。 周琳那边始终没有动静，我主动敲门，希望能好好安慰她。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作为调查员，我们必须有勇气面对牺牲，迎接未来。 周琳打开门，脸上泪痕未干：“叶开，刚才我梦到了古奇，他说让我看一场好戏。” 我有些诧异，但能猜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古奇对于周琳的影响太大，突然离去，周琳承受不住，才会出现这种想法。 我把古奇的自述文件拿给她，周琳匆匆读了一遍，猛的抬头：“在梦中，他就是这样告诉我，即便是死了，也不放过杀人凶手。” 我告诉她：“此刻冰皇乘坐法航班机，即将到达北冰洋机场，这件事结束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想了。” 就在此刻，我的手机响了，冰皇要求跟我进行视频通话。 电话接通，冰皇脸色煞白：“叶开，刚刚我从噩梦中醒来，梦见了古奇，我们在一个古老的广场里面即将展开决斗。真是奇怪，我本来以为发生在佛罗城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但他阴魂不散，我只要一闭眼，就进入那个决斗广场，四周的建筑物看起来十分眼熟，竟然就是资料中的亚特兰蒂斯……更奇怪的是，海浪滔天，整个城市就在海浪的包围之中，四周的城市天际线之上能够看到雪白的浪头，如果那里是亚特兰蒂斯，一定处于深海包裹之中……” 冰皇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敢惊动她的随从。 如果她在此失态，肯定有人报告给雪国领袖，那么她距离丢失宝座就更近了。 我有不好的预感，现在我们都能梦见古奇，他无处不在，步步逼近。 “前辈，他已经死了，如果是在梦中，也许双方可以和解，改变你的态度，取得他的原谅，怎么样？” 冰皇冷笑起来：“我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请他原谅？过去我曾经是雪国女子搏击冠军，即便没有手枪，只凭着决斗场上的冷兵器，我也让他有来无回。” 我哑口无言，冰皇打电话给我，并不是惊慌害怕，恰恰相反，她跟我一样，要弄清楚这些咄咄怪事是怎么发生的，为以后的间谍工作积累经验。 周琳开口：“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你就死定了，他在梦中跟我说，一定要让凶手付出代价，把凶手撕成碎片。” 一瞬间，我们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谁都想不到，这件事将会演变到什么情况？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把一个活人撕成碎片——过去的例子从未出现过。 冰皇看看飞机窗外：“叶开，飞机已经到了北冰洋上空，再有半小时我就要落地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噩梦，我都能坦然应对，希望你也是如此。” 接着，她又谈起了三艘核潜艇的动向，的确是听取了我的意见停留原地，等待命令。 这其实也是雪国总统的意思，既然鲛人神奇消失，也一定会神奇出现，仍然在核潜艇的攻击范围之内。 领袖已经下令，只要鲛人出现，核潜艇不用得到授权，立刻可以发动进攻，然后极速撤退，离开那片海域，避免遭受损失。 我松了口气，这种安排，证明雪国的领袖具有先进的战术思想，只有把权力下放给核潜艇的指挥官，这一仗才能取得胜利。 “前辈，希望大家都能顺利，落地之后保持联系，如果我有新的发现，也会向你提供资料。” 猛然间，冰皇大叫了一声，浑身一震，手机的画面也剧烈跳动起来—— “叶开，我现在是白日做梦，古奇已经出现，就在这个机舱里，这里已经变成海洋深处的古代角斗场，你有没有看到他，你有没有看到他？” 她的声音急促而恐慌，手机镜头从机舱里扫过，另外九个人全都在沉睡当中，没有人听到她的叫喊。 我看不见古奇，但是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前辈，先把他们叫醒，十个人对付一个人应该更容易。” 冰皇手忙脚乱，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但是四肢无力，无法离开座位，她大声叫喊这九个人的名字，但那九个人如同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叶开，我看不见古奇，但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古式大刀，正在向我逼近……” 我无法想象冰皇遭遇了什么，如果古奇还活着，无论使用怎样的幻术对付冰皇，都容易理解。可是，现在他死了，遗体就停放在殡仪馆里等待火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法航班机上？ “他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冰皇叫着，手机画面急速颤抖。 我曾经受到古奇的幻术禁制，明白那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如此一来，冰皇面临的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冷兵器决斗，而是一场谋杀。 “叶开，我该怎么办？现在算是什么情况，是噩梦吗？是我的一场噩梦吗？天哪，怎么会这样……” 冰皇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形，但她除了攥紧手机，根本一动都不能动。 我立刻吩咐周琳：“打法航的紧急热线，要求他们对该航班进行安全检查，快去，快去！”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不然，隔着屏幕，任何人都鞭长莫及。 “叶开，这是古奇的复仇，我们做旁观者，不好吗？” 周琳后退一步，眼中喷射出怒火。 她永远都站在古奇一边，所以，此刻认为古奇的“灵魂复仇”是正义之举，应该支持，根本不必报警。 当下，她的手机就在手里，却没有立刻报警。 我一把抢过了手机，拨打法航报警热线，随即报上了冰皇乘坐的航班号码，要求他们立即跟飞机联系，去解决发生在头等舱里的怪事。 “好了，冰皇，我已经报警，飞机上的空乘安保人员马上就到，你坚持住，坚持住……”我同时握着两部手机，竭尽全力，掌控形势。 冰皇猛地后仰，似乎在躲避袭击。 之后，她反转手机，向着自己的前方。 一瞬间，我确信自己看到了古奇的影子。 他穿着一身无法分辨年代的古代铠甲，手里高举着造型古朴的三尺长刀，斜斩下来。 手机里的冰皇和手机外的周琳一起尖叫，然后，手机画面向下滑落，镜头里，冰皇遭到斩首，人头落下。 “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亡灵复仇，真的是亡灵复仇……”周琳尖叫着，双手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臂。 没错，奇术大师古奇亡灵复仇，在幻象空间里，一刀劈下，斩杀全球间谍界的大佬冰皇。 如此匪夷所思的怪事，就在我和周琳的眼前血淋淋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