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心再从医,却偏偏命运的安排,却迫使她一次又一次出手。 这一刻,她站在关老大的床前,暗暗下定了决心。 “关嘉茂!” 她直呼他的名字。见他回头看来,她才抬头直视着他:“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手。你明不明白?” 关嘉茂诧异地一挑眉,不过还是点了头。 “如你所愿!” 他又回头看向关老大,背对着她:“可你想过没有,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头,有一身能治病救人的医术,能造福多少人?” 道理她不是不懂,可她就是不愿…… 季月荷回去了。 把关嘉茂丢在了关老大家,任由他守着他。 回头又看着正胡吃海塞的大宝,不由又是一阵头疼。 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难题正等着她! 大宝的体内有寄生虫,这里没有显微镜,从症状来看,应该是血吸虫病。如果是现代,使用吡喹酮片,丙硫咪唑宝塔糖等,就能有效灭杀寄生虫,且成本低廉。 可现在,她却根本找不到这些药品给大宝使用。 所以,她想到了另外一种现在她能找到的药——氰化钾! 也就是俗称的砒霜! 砒霜入药,古往今来皆有之。 所以才有了“彼之砒霜,吾之蜜糖”这样的话。 可砒霜这种“药”的用量该多少,却是有极其严格的用量,稍有不慎便会要了孩子的小命。 为了保险起见,她下的量及其微末。这样一来,虽然见效速度稍慢,却胜在稳妥。 不过眼下算来,也差不多有几天了,看样子今天便能见分晓。 “奶!——” 大宝在啃着嘴里的那只山鸡。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贪吃。突然发现了她,连鞋子都不穿,一手端着碗,蹭蹭蹭就跑到她面前仰起头,他伸出另一只胖胖的小手,就抓住季月荷的衣袖猛摇。 “奶,我要吃糖!好吃的糖糖!” 这些天,她都把“药”下在麻糖里,给孩子吃。 麻糖,其实就是麦芽糖。自己做的麦芽糖并非是大街上看到的那种白白的糖,而是透明如琥珀色的流动液体,并没有经过拉丝硬化的工序,加上眼下天气热,也不会凝结。直接用罐子密封好,便能保存。 用来给孩子甜甜嘴非常适合。 “还想吃?那待会儿要是大宝乖的话,奶今天晚上就给你吃。” 季月荷一面哄着他,一面摸着孩子的胸口。 果然,她没有记错,大宝的心脏确实和关老大一样,都在右边。 “不嘛不嘛,我就要我就要!奶,我现在就要吃……” 大宝开始撒泼耍赖讨糖吃。 “好好好,奶去给你拿。” 想到反正今天就是最后一剂“药”,季月荷到底答应了孩子。她回屋,拿出那罐子麦芽糖,用提前削好的棍子在糖浆里面搅一搅,就变成了搅搅糖。 她把搅搅糖里加入少许炒香的芝麻面,看着搅搅糖逐渐变得粘稠,这才把替大宝准备的最后一剂药量,小心又仔细地加了进去。 确认没有丝毫误差,这才将余下的“药”仔细稳妥的收拾好。 出了房间,招呼大宝过来。 “大宝,来!” 不用季月荷叫他,大宝就已经冲了过去,直接把那串搅搅糖抢走了。 “吃吧,慢着点儿。” 被季月荷临时揉进了糖果里的“药”含量比前几日的多了差不多一倍。 大宝不疑有他,抢过糖果就放进嘴里大口咀嚼。 吃得满嘴的唾沫星子往下滴,还伸手向她要:“奶,还要……” “还要?” 季月荷刚要说话时,突然就听见一声大吼:“住手!” 伴随突如其来的一声吼,下一刻,大宝手中的搅搅糖就被人拍落掉在了地上。 那搅搅糖原本就很黏,一掉在地上,当即就滚满了泥。 显见得是不能吃了。 季月荷的脸色当即就黑了! 这搅搅糖里可是放了砒霜驱虫的,眼下被人拍落在地,她如何得知,大宝眼下吃进多少“药”? 又有多少没吃下去? 她该如何补足份量? 如果份量不够,那些半死不活的虫子一旦出现异动…… 一想到这种场景,季月荷的脸都扭曲了! “刘老婆子,你在找死!” 她恨极了,说话自然半点不客气。 可刘老太却比她更恨! 她好不容易才从刘家村脱身,便马不停蹄地跑来找关老太算账! “我看找死的人是你! 好你个关老婆子,你居然敢怂恿你老关家的人,来我老刘家闹事?今天我不给你点脸色看看,老娘今天就不走了!” 她冲上去,就要挠季月荷的头发。 季月荷的手上力道,又岂是一般老太婆能比的? 她顺势一拔,就把刘老太丢了出去。 “哎哟……” 刘老太猝不及防,被甩出老远,摔得眼冒金星,一时间脑袋一阵眩晕。 她好容易定了定神,才甩甩头勉强睁开眼。 可映入她眼帘的,却是那条半大不小的小黄狗,正趴在那里吃着木棍上缠着的搅搅糖。 几乎触到她脸上的狗头,吓了她一大跳。 她慌忙后退,等最初的惊惧过后,便是狂怒和羞恼: “你这个毒妇,先是害了我女儿,现在又来害我外孙?看老娘不和你拼了……” 她扑上去要和季月荷拼命。 只是她连季月荷的身都近不了。 季月荷其实凑过来,并不是要对她动手,而是想阻止那条大黄狗吃糖。 可惜,刘老太误会了。 几次三番阻止了她,最终,季月荷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小黄狗几口把搅搅糖吃了。 吃了…… “汪汪汪……” 那条小黄狗吃完了糖,原本想爬起来跑。 可它没跑出几步远,就脚下一踉跄,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一直纠缠着季月荷的刘老太见那条狗倒地,当下一愣。 季月荷终于甩开了她,冲上前,想对那条小狗施救。 可砒霜之毒,毒性发作时间太快。 对人来说不足以致命的药量,对一条小黄狗来说,就已经是致死量。季月荷想施救都来不及。不多时,那条小黄狗便七窍流血而死。 狗嘴里流出来的乌黑的鲜血吓傻了刘老太,良久,她才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杀人啦!”
第二百二十七章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