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血雾构成一幅摄人心魄的画卷。 猩红渐渐在素白的雪地中弥漫出一片波光,楚倾月脸上溅落的血滴,更为她本就冷峻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妖冶,在月色下照耀出她空灵的眼光内,却没有倒映出任何污浊。 历悠悠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贪恋的吸食着空气中弥漫的煞气,宛如婴儿脑袋大小的血色光球幽光盈盈流转着,再一缕缕吸入体内,在她的肌肤表面都泛起些许轻粉色泽。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倾月只是疲倦的靠在墙边,看着身边的历悠悠修炼的这副诡异景象,不自觉长叹一声。 疲倦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忽然在想要是这种时候睡着了,会不会被冻死。 而与此同时,她却忽然眯了眯眼,拍了拍一脸专注之色的历悠悠道: “有人来了。” 历悠悠闻言点头,只见她迅速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小小荷包,竟然一股脑将尚未吸食殆尽的血雾装了进去。 楚倾月正疑惑着她这么小个袋子是怎么将那么大一团血雾装进去的,一边却看巷子口已经出现了人影。 她眯了眯眼,下意识抓住历悠悠的手,准备用传送阵法逃跑! 毕竟这次几个人反抗有点激烈,饶是连她都费了一番功夫,现场弄得十分惨烈,若是被人看到了,难免自己背上骂名的同时还会牵连到纪国公府。 而此刻她尚未来得及离开,却忽然被一双大掌扣住了掌心,耳畔传来焦急关切的语气道: “楚倾月,你还好吗?” “……” 宁君临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不见她叫疼,也不见她皱眉。他用力擦了擦,才发现她脸上的血迹竟然早已干涸。 而这满墙的血迹,看起来…… 似乎也不像是有她的那份。 楚倾月没想过能在这样的场景撞见宁君临,只见她蹙了蹙眉,下意识要别过脸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过于血腥,这一刻只怕宁君临这个不会武功的凡夫俗子看完能产生久久无法消散的心理阴影。 只是察觉到了楚倾月的抗拒,宁君临反而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大掌没好气的搓了搓她脸上的血迹,语气中掺杂着几分不满道: “你说你怎么这么惨啊,出来逛个街都被别人暗杀,都跟你说了早点入我临王府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而这番话,听起来仿佛是他的揶揄,楚倾月却忽然神色古怪了起来,见她看向宁君临,皱着眉头犹豫道: “宁君临,你不害怕?” “呵,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再多死人我都见过,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楚倾月闻言一愣,转念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若是细数遇见刺杀的次数,只怕宁君临比起她来只多不少。 而此刻,疲倦感一浪一浪涌来,以至于楚倾月似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身体一阵阵的摇晃,仿佛脱力一般的绵软。 宁君临感受到异样,握住她手腕的大掌更紧了些,却忽然听楚倾月道: “这个时间了,我回去不太方便,能不能去你那洗个澡?” “……” 这个话,别人听起来什么意思花无缺不知道。 但是至少在他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不下数十本一夜/情、萌宝文、带娃归来的小说剧情。 而书里的人至少在现在,似乎脑子里还没有那么丰富的知识储备。 宁君临见她这样,也只是长叹一声,略有无奈道: “你不用担心回家的问题了,纪国公府我已经让牧歌的侍女去府上说过了,你今夜留宿昭乐宫,不回去了。” “……” 这一路上沉默如死,楚倾月一时间不知道宁君临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孽,不等她把话说完,竟然就已经自己安排好了一档子事情。她甚至觉得只要宁君临在,似乎自己的操心都是多余的。 而此刻,两个人手拉着手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楚倾月只是略有担忧道: “你那个侍卫,能把那处理干净吗?” “没事,他处理的够多了,你不用担心,明日上朝若是实在有人说这件事,我帮你压下来便是。” 他这样说着,楚倾月似乎不由想到…… 如果今日不是她被追杀,而是其他权贵杀了人,会不会,朝堂上也是这样捂下来的? 可是,如果这种事情那么轻易的便可以解决,为什么她这两日却听几个舅舅说整个浩瀚朝堂都因为国舅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呢? 正这样想着,她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不自觉地将目光看向了宁君临。 她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若是国舅出事,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宁君临! 难道…… “在想什么?” 看着空中不知何时,又渐渐地飘下了雪花。 晶莹的素白在空中划出曼妙的轨迹,落在她的发梢,鼻尖,衣领上。 而两个人的脚印在雪地中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痕迹,又渐渐地被轻雪覆盖,却听她轻叹一声,似有无奈道: “我只是觉得,你要走的路,似乎也不好走……” “……” 她这一句话音落地,几乎是砸的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便凝固了起来。 宁君临张了张嘴,却换来了良久的沉默。 这条路确实不是什么好走的路,正因如此,才是他一开始希望将楚倾月拉拢过来的事实。 甚至,宁君临心里忽然发散的想到,楚倾月一日不定亲,一日代表的便是纪国公府。 若是相较于楚倾月早早的将婚事定下来,不管是政局还是政斗,似乎都更利于眼前的局势。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想要娶她,更多的时候已经不是出自于原本的拉拢意义,而是倾向于真正的将她明媒正娶的带回家中呢?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几乎瞬间让宁君临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他抿紧了唇,脑子里忽然徘徊起那句‘智者不坠爱河’。 他想起近来宁君威的异样,甚至想起最近的政局时来运转,几乎都要归功于宁君威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楚倾月心软放手。 这一刻,茫然充斥了内心,宁君临一时间有些把握不住…… 他和楚倾月的关系,到底应该保持在怎样的界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