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十五。 半夜十点四十，八爷和老张来到当铺。 高欢当即摘下“营业中”的纸灯笼，关了店门。 先不急着布置仪式，高欢从兜里取出一个东西，拿给八爷观瞧。 昨晚他收到一个挺有意思的小玩意，不贵，死当四百，兑换出来花了六百。 是个刚死的阴魂来当的，由那个女鬼的一根头发异化而成。 为此高欢的功德值也变成了61160。 那东西是一卷有着淡淡的灰色，几近透明的丝线。 丝线理论上可以无限拉长，其实最多能拉到七百多米。 但是它韧性一般，也不锋利，当做武器来割喉什么的基本是不可能了。 而且只要两头打了结，中间便会虚化，可以随意穿透物体，对人根本没有杀伤力。 这玩意看上去没啥用，但高欢因为要进入黑市，所以想到了一个很有针对性的用途。 高欢道：“大佬，进去之后大家位置都是随机的，容貌也都一样，分不出谁是谁，咱俩就用这线绑一下，然后你们带我去找那个程序员。” 八爷想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省得再约定碰头地点了，还得一个个找过去，不如这个来的实在，可以直奔目的地。 至于老张……让他一个人遛弯去吧。 反正八爷也实在有点不想和老张待在一起。 这老家伙总是会出其不意地丢人。 “对了，二爷他们呢？”高欢一边布置仪式，一边问。 八爷因为地府和功德当铺是常年合作关系，当铺的人也都算是地府的编外人员，便没有隐瞒，说道：“二爷和豹尾不去，他们要防着天盘趁机闹事。” 高欢点点头。 仪式很快布置完毕，三人便站进圈里，等待着最后二十秒。 高欢没有掏好事签出来测吉凶，不用测，签子肯定裂。 黑水城里肯定是有危险的，不过他知道如何规避，小磕小碰避免不了，不至于受伤出事也就是了。 指针“嗒”的一下指向了十一点整。 “唰”的一声，三道人影凭空消失。 …… 嘉德酒店内，王清溢和刘一白的身影消失。 …… 出租屋内，李玄齐和赵灵宝的身影消失。 …… 某星级酒店内，黄老三等三人的身影消失。 …… 临水市区之内，各处都有人凭空消失。 黑市开启。 …… 黑水城。 城中广场上突然出现了数百个黑影，这些人仿佛都是由一团黑雾凝聚而成，勉强勾勒出一个个人的形状。 深蓝的天空没有太阳，只有在东方挂着一轮圆月，在西方飘着几团红云。 一个代表人界，一个代表冥界 很快，这数百个“人”还是飘忽移动。 有人想四周散去，也有人直接在广场上坐地摆摊。 高欢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丝线还在勒着，另外一头就在自己身侧的不远处，看来这个办法果然有用。 他直接顺着丝线找过去，那头的人也向他飘了过来。 两人很快碰头，却都没有说什么，高欢默契地跟着那人向某处飘去。 进入最少要到五分钟以后，才能逐渐恢复说话的能力，而且所有人的声音都完全一样，都是一种空洞嘶哑的嗓音。 其实所谓中心广场，就是一片用灰砖铺设而出的圆形广场，直径约有百米。 有四条街道从广场延伸出去，将周围的建筑分割成四个扇形。 交易区就分布在这些扇形区域的中间。 那些建筑都是低矮的砖瓦房，都是灰砖灰瓦，看上去也差不多。 高欢到黑水城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知道这些房子是黑水城曾经居民的居所。 而且每个房子门外都有门牌号。 他不知道八爷要把自己带向几号，只知道自己现在正穿行于“甲区”和“乙区”之间的街道上。 走了不到三百米，前方的八爷在一座牌坊口停下。 穿过这座牌坊，就是乙区交易市场，简称“乙市”。 街道对面则是甲市。 黑水城在此处有一条环形的街道，长约两公里，贯穿四个区域的交易市场，也就是黑水城的“二环”。 八爷从牌楼下进入乙市以后，带着高欢来到一家店铺门前，停下了脚步。 高欢看到那店铺墙壁上挂着门牌号，用的是算筹计数的字符，代表“乙区211号”。 门是敞开着的，八爷直接进去，里面有一张方桌，已经坐着两个人。 两边的货架上则摆满了格式的商品。 这家店铺高欢来过，是卖草木器的。 也就是将带有灵性的草木叶片、根茎、果实，或者它们的加工半成品、成品作为商品售卖。 其实当铺在黑水城也有个分店，在甲市。 但是因为黑水城的居民一夜之间消失了，整座城也离奇地消失在了两界交汇之处，只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两天才会再度出现。 所以那间分店已经暂时关闭了。 高欢虽然可以打开营业，但现在整个黑水城都变成了交易城，人们手里的东西可以轻易脱手。 将东西带到这里来的，也都是期望着能卖一个大价钱。 所以不会有人来当东西的。 要当在两界都可以当了。 此时四人坐成一桌，八爷才解开手腕上的丝线，朝另外两人哑着嗓子道：“人我带来了，你们谈吧。” 其中一人当即开口：“高朝奉，我叫Lion，一个为地府工作的程序员，哈哈。” 高欢一愣，诧异地道：“外国人？” “不是不是。”Lion急忙否认，“其实我生前是个黑客，‘Lion’是我的代号。你知道的，不是所有的编码都支持汉字，所以我们的代号一般都是英文。” “好吧。”高欢点头，“我的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还需不需要我再详细地解释一遍？” “不需要，我明白你的意思。”Lion道，“你想要建立一个线上交易平台，是不是？” 高欢没有急着表示赞同或否定，而是有所保留地问：“如果是的话，能实现吗？” Lion道：“技术上没问题，但是你知道的，冥界可没有服务器，也没有操作系统和网络……什么都没有。 “我们地府的数字办公系统其实是基于《生死簿》，明白吗？ “《生死簿》本身就是一个最顶级的法器，有一套独立的世界观和规则，而且它是有智慧的，我以它为载体，搭建了一套东西，包含了一个数字办公系统所需要的一切。 “好在我查过了，你的当铺本身也是基于《功德簿》在运转。 “虽然《功德簿》比《生死簿》的位格、力量都要低一个档次，好在你要的东西和一整套数字办公系统也不是一个量级的。 “只是一个线上交易平台的话，绝对足够承载了，而且绰绰有余。 “总之，我的意思是，可以试试，而且把握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