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程玉清的房门被人有节奏地敲击着，他知道这是小妹与他定下的暗号，平日里父亲对他严厉，犯了错会让他抄写家规百遍，抄完才可以吃饭。有时抄到深夜，手麻了肚子也直打鼓，婉儿就会与母亲配合把点心放在门口，敲击暗号悄悄离开。 “咚咚咚！” 暗号再次响起，程玉清轻叹了口气，放下毛笔起身开门。 “哥哥！” 只见婉儿笑盈盈地看着他，将一盘新鲜的草莓捧到他面前。 “阿兄最爱的草莓，别生小妹的气，好不好？” 程玉清冷着脸，接过草莓转身进了屋，婉儿知道收下东西气就算消了一半，自己还要再接再励。 “如果我进了文远书院，你就能天天见到我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闹，真好！” 程玉清递给婉儿一颗最大的草莓，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文远书院是读书的地方，你可不许在那里玩闹。” “阿兄这么说是答应帮我了？” 程玉清嘴角勾起点了点头，他从小对自己这个妹妹生不起气来。前些日子她确实冷落了自己，但她是为了苏家的表妹也有情可原，既然已经给他赔了不是，自己当然不会那么小气。 “好吧，但是没考上可不许哭鼻子。” 程玉清抬眼见书案上的话本，定是云锦捡回来的，他每次都这么贴心，一会儿定要好好谢谢他。 “这些给你。” “是最新的话本，谢谢阿兄！” 婉儿接过话本顿时喜笑颜开，程玉清见她这么欢喜也展颜一笑，心中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清晨的阳光照进院子，婉儿已经梳妆完毕准备出门，她准备从后院偷偷溜出去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殿下，马车在前院。” “程阳！你怎么回来了？” 婉儿抬头看他，心中不免欢喜，却对上了他冷淡的眸子，似乎生了她的气。 “一早回来的，再不会让殿下像昨日那样以身犯险了。” 婉儿从没见程阳这般严肃，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我不是带了两个武林高手嘛。” 婉儿咧嘴一笑，想蒙混过去。 “西秦的探子无孔不入，殿下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公子交代！” 婉儿有些发懵，程阳不是父亲派来帮助她的吗，怎么现在事事听三哥哥的，真不知道自己该为三哥哥高兴，还是为阿爹悲哀…… 程阳驾着马车到了温府，沈儒生和苏雅璐已经出去了，到了晌午沈儒生才回来。 “如殿下所料，宇文家的一行车队已到了城中的一处别院，只是秦媚儿居然也随着去了。” 婉儿微微皱眉，宇文诚明目张胆地这么做，难道他就不怕城中的西秦暗探。 “沈大人派几个人盯着宇文家的别院，现在就等表妹那边了。” 不到一个时辰苏雅璐就回来了，她将袖中的书信交于婉儿，接过沈儒生递来的茶碗一饮而尽。 “殿下，那天的女婢在公主府门口徘徊，我上前去她就给了我这个。” 婉儿展开书信读着，沈儒生好奇地凑过去看，密密麻麻的古文看得他脑袋疼。 “这写得都是什么啊？” 婉儿读了片刻微微一笑，这宇文诚果然是个小狐狸。 “这是一篇赞扬南苑地大物博的文章。” “什么意思？” 沈儒生没听懂，这和他们的会面有什么关系，婉儿对他点了点头。 “他们同意会面。” 婉儿将书信扔进盆中烧毁，不管他们送过来什么，只要派人过来就是已经同意见面了。沈儒生依然一知半解，苏雅璐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我的天啊，这宇文家还真是文绉绉的，传个信都能写成文章。” “你懂什么，这样显得有诚意！” 婉儿看着二人忍俊不禁，这是何来的诚意，不过是小心谨慎，若是这文章落到旁人手里，也不过是以文会友的妙话谈资罢了。 入夜之后，婉儿和苏雅璐换上了那日的衣衫，悄悄进了宇文家的别院，沈儒生还是扮成车夫将马车停在后院等着。 “恭迎皇女殿下！” 一位风度翩翩的青衣男子躬身行礼，此人正是四国文采之首的宇文家长子宇文诚，自十五岁当了宇文家主，天下读书人都尊他一声“宇文君”。 “宇文君多礼了！” 婉儿拱手回礼，秦雪儿站在宇文诚身侧屈膝行了个万福礼，众人进入庭院往内厅去。别院地处城郊入夜后格外安静，入秋的落叶纷纷落下，庭院虽不大倒是收拾得格外干净，可见宇文家是早有准备了。 “别院简陋寒酸，失礼了！” 宇文诚淡然一笑，婉儿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和文人谈话还真有些费心力。 “宇文君不必自谦，南苑国向来惜文重才。诚公子学识渊博，现在看来更是心系苍生，胆识过人。” 秦雪儿微微一笑，招呼女婢看茶。两人看似寒暄，实则是在试探着彼此的态度。秦家手握重兵，宇文家除了天下文采声望别无所长，自然如这宇文别院一般寒酸。南苑国泰民安，兵强马壮，又爱惜如宇文君这样的贤才，宇文家当然愿意放手一搏。 “皇女殿下，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宇文诚拱手一礼，婉儿微微一笑没有马上回复，她本打算与宇文诚商议此事，可他似乎并不急于表态。一旁的秦雪儿倒是有些坐不住，她今日倒是略微拘谨没有昨日那般从容。 “青鸾，上茶！” 婉儿接过那女婢青鸾递来的茶水，今日的她一身红衣满头辫子，与昨日的打扮大不相同，婉儿怎会不认识这北莽的装束，她今日进来就已认出这女婢青鸾就是自己的姑姑莽青鸾。 婉儿接过她递来的茶盏，两人眼神相交，婉儿抿嘴一笑与她点了点头，她也不躲闪，眼中倒有说不出的喜悦。 “殿下可有方法？” 宇文诚似乎有些急躁，婉儿回了回神，心中已有了打算。 “请宇文君尽量拖延面圣时间，我自有办法。” “这个容易，可还有什么安排？” 婉儿微楞了下，自己隐藏极好，他怎会看出自己另有所图。 “还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在中间传信，但不能是西秦人。” 宇文诚冷笑了下不再言语，秦雪儿与婉儿相视一笑，站起身将女婢青鸾拉到近前。 “青鸾不是西秦的人，可让她在中间传信。” 宇文诚有些心不在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站起身说道。 “不知殿下可满意？” “好，夜深就不打扰了。” 婉儿微微起身行礼拜别，众人纷纷回礼，送至门口放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