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轻抚琴弦，弹出悠扬的琴声，听了使人身心舒缓除去心中的杂念。百里秋水凝神听了片刻，只觉心情舒畅没了脾气，倚在亭柱上望着湖中的莲叶出神。他还真是厉害，两年前出现在东沧一曲封神再无音讯，如今又在南苑遇到却成了歌舞大曲的词曲先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傅斯年停下手中的琴弦，轻声回复她的呢喃问话。 “一个舞痴怪人罢了！” 琴声停止，百里秋水回神转身，想起了今日到访的真正目的。 “我想拜您为师，可否？” 傅斯年想了一下，自己从来不收徒弟，若这是她提出的交换条件也不是不可以。 “我可以教你，但我从不收徒。” 百里秋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学的是他的本事，有无名号那都无所谓的。 “只要您肯教我就行，不需要这些虚礼。” 傅斯年挑了挑眉突然改变了主意，往日想拜他为师的多数都是为一个虚名，她倒是这般无所谓自己反而有些在意，日后有个娇滴滴的姑娘叫他先生也不错。 “拜师礼！” 百里秋水愣了一下，瞬间喜上眉梢，随即召来了徐燕双手将礼物奉上。傅斯年接过算是礼成，从怀中掏出一支白玉哨子递了过去算是还礼。 “这谢礼就当拜师礼收了，叫声先生听听。” “小徒拜见傅先生。” 傅斯年见她这般乖巧甚是满意，开始期待起日后的相处时光，定是不会无聊。 “你明日一早过来吧，不用特意早起，我这个人很随性，随性而为对你来说也很重要。” “好！” 百里秋水拱手拜别，穿好鞋袜跟着徐燕离开了东院。 百里秋水嘻滋滋地把玩着手中的玉哨，摸着光滑剔透是块好玉，雕工绝妙浑然天成。徐燕刚才远远看着知道个大概，凭着在锦衣卫报案的经验，她觉得那个傅公子并不简单。 “五公主，傅公子身份可疑，你就那么匆忙拜师好吗？” 百里秋水犹豫再三，没有说出两年前两人的过往。 “他的过往我不太了解，但才情和秉性自然不差，不然婉姐姐也不会让我接触的。” 徐燕见她有所犹豫，之后又回答得如此肯定，心中生疑忍不住试探。 “你们之前见过？” “这是个秘密，还不能告诉你。” 徐燕微微皱眉，她倒是对自己坦诚毫不掩饰。这件事她本该禀报给太子的，但一想到公主定会被责罚有些于心不忍，决定先拜托锦衣卫那帮兄弟帮忙，查一查这位傅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转眼过了半月，百里秋水日日去畅音轩习文练舞，她没想到学歌舞大曲还要学诗词歌赋，这让她苦不堪然。 “傅先生，什么时候能教我跳舞啊？” 百里秋水绝望地趴在桌子上，望向窗外的莲湖眼中满是向往。此时湖中的红莲已开，若是傅公子能在台上舞一曲那是多么美的画面啊。 “想跳舞？” 傅斯年手拄着下巴抬起眼眸，将手中的曲谱放在书案上。 “先生你看，这红莲都开了甚是好看。” “我抚琴你跳一曲吧，看看你这半月的成果。” 百里秋水微张着嘴，原来这事他都知道，谁叫他从不教自己跳舞，自己只好去找媚儿姐姐了。 “好吧，跳不好不许说我。” 百里秋水换上轻纱舞衣，两人漫步在长廊间往湖中的亭子走去，金色的锦鲤在莲叶间嬉戏，时而钻到叶子底下，时而游到湖面吐泡泡。 “好漂亮的锦鲤，和红色的莲花和碧叶很是相称。” “这种和谐的美并不真实，但人们往往最是迷恋，你觉得真和美哪个重要？” “都重要。” 傅斯年皱了皱眉，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真是贪心。” 两人进了亭中，傅斯年脱下脚上的靴子上了台子，从案几下拿出双新鞋递给她。 “这鞋你换上。” 百里秋水一屁股坐在台子上，气鼓鼓地不去接那鞋子。 “先生是嫌弃我的脚不好看吗？” 傅斯年将鞋子丢在她面前，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得找机会罚她一下才好。 “我那日赤脚是为了找到女子的感觉，平日在戏台上又不赤脚。” 百里秋水觉得他说得有理，收了怒意觉得刚才的自己有点过分，连忙穿好跳到他面前展示起来。 “这鞋子，好特别！” 傅斯年坐在蒲团上轻抚着古琴，那鞋子是他找绣娘定制的，鞋底特别软而且特别轻盈，她差点拒绝了自己的好意。 “你先试试，不用勉强。” 凄婉的琴声响起，百里秋水翩翩起舞，慌乱而纠缠的舞步让人看了动情不已，再看她脸上的神情虽带着几分羞怯，但相思离别的凄苦尽显。 “一曲相思愁断肠，此去经年何相忘。初心不改终不悔，愿得始终一世长……” 傅斯年轻声吟唱起来，低沉的声音触动着百里秋水的心弦。她停下舞步，心里乱了再也迈不开舞步。 “怎么突然停下来？” 傅斯年也停了琴音，百里秋水羞得满脸绯红，不敢抬头看他。 “傅先生，我……” 傅斯年微微一笑，她倒是总给自己惊喜，如此羞涩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还真是难得。 “换了鞋子在书房等我。” 他说完就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长衫，穿上靴子走出了亭子。留下不知所措的百里秋水，默默地换上自己的鞋子走到书院，她倒是不担心傅公子会不想教她了，毕竟让人是有约定的，至少在傅公子新曲目完成之前自己还有留下来的必要。 片刻之后，傅斯年端着食盘进来，食盘上是一碗汤色明亮的排骨汤。 “先生，刚才实在抱歉，您的歌声实在太好听……” 百里秋水垂首颦眉，傅斯年本想小小惩戒她一下，现在看她这般委屈倒有些于心不忍。 “你刚才跳得有进步，把这汤喝了吧。” 百里秋水得了夸奖心里美滋滋，笑着接过食盘，放在桌上拿起汤匙尝了一口。 “这是，苦瓜薏米骨头汤！原来我每日喝的汤，都是先生叫宋林送来的。” 傅斯年轻轻“嗯”了一声，他可是亲自为她送去的，只是...... 百里秋水一遍又一遍地跟着秦媚儿的琴音，反复旋转跳跃，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傅斯年在暗处细细地记下有问题的动作，只练了五六日就有了些样子，看来值得期待。 “嗯，是个好苗子，只是欠缺了一些教导。假以时日，她定然是个难得的舞者。” 一曲终了，秦媚儿拿着绢巾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汗水。 “傅公子，我们要去跟秋水姑娘……” “不必了，你照常将食盒交给丫鬟吧。” “傅公子每日都来看姑娘跳舞，为何不亲自教她？” “你说那？” 傅斯年嘴角勾起，颇有深意地看了宋林一眼，转身出了正院。宋林耳根通红，原来那日她的赤足，傅公子的心里并不是全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