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得不承认,如果银龙让我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是事实的话,他虽然有他的可恨之处,但也有他的可怜之处。 千年的修炼,因为一个村子而“付之一炬”,甚至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和未来。 从前的一切追求,都化作梦幻泡影消失,连“死去”的银龙都要在死后不能超生,被别人所利用。这些痛苦,都不是常人能够想象和忍受的。 银龙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树洞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只有不到百年的时间,却足以让他觉得,帮你他修炼千年的时间,还要漫长地永无止境。 直到—— 某一天的初春,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老树,竟然在溪水的浇灌之下,从根茎之上,生出了一颗绿芽来! 明明早就没有了生机,但只要抓住“生”的希望,不管是一个人也好,一棵树也好,都再也不能放下这样的希望了。 那棵老树,重新发芽,然后鲜活了起来! 不过初夏的日子里,连远处的草都还没有真正的绿起来,那棵老树已经开始抽芽疯长! 也许是因为银龙的力量本来就在树干之中,又或者是因为溪水是从前银龙的修炼之地。 总之,这棵老树能够再一次抽芽生根,一定和银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就是在这棵老树枝繁叶茂的时候,那个让银龙痛苦至极的“刑罚”停止了。 虽然银龙还是被“困在”这个树干里,但总算是没有“人”继续折磨着银龙,碾压着他,让他日日痛苦了。 一切就好像是终于有了转机,这么多年以来,银龙终于能够静下心来。哪怕在这树干之中的日子是日复一日的无聊,也好过之前那样天天痛苦。 银龙漫长的岁月里,这样安静的日子,很少很少。 在看到这些的时候,连我身旁银龙的声音,都总算少了之前的那些戾气:“如果可以,我想日子就一直这么过下去也好。大树活了,还有鸟儿在树上筑巢。鸟儿的后代飞去了远方,却偶尔还会回来看看我。我听着溪流的声音,回想着过去,我想在这样宁静的日子里过下去。” 我知道,还有“可是”。 可是,天不遂人愿。 那是这棵大树重新活过来的第七个年头,也是很热很热的一年。 热到大树旁边的小溪,都已经快要干涸地只留下了小小的水流。 而那一年让银龙印象深刻的,却是人们在这条小溪的旁边,在那个村子早已消失不见的“遗址”上头,盖起来了一座化工厂。 是和医疗有关的化工厂,工厂日夜轰鸣,吵得银龙不能安宁。 工厂排放出来的污水,也将银龙曾经修炼的那条清澈小溪,弄得又脏又臭。 连银龙所在的这棵大树,被那条小溪的水所“污染”,树干之中也总弥漫着一股恶臭的味道,让银龙几乎难以忍受。 但即便如此,银龙也没想过离开这里。 他还心存幻想,希望他能日日修炼,有朝一日重新化出身体。 而这个无人察觉的树干里,就是他理想的修炼之地。虽然现在这个地方很臭,但他觉得总比漫漫岁月之中的孤独,让人容易忍受。 只是他没想过,人类的贪心,最终还是将他最后的“净土”也剥夺。 化工厂的人开始扩张他们的“地盘”,利用周围他们能看到的一切资源。 包括这一棵已经存在了百年的大树! 电锯毫不留情地将这棵大树锯成了两半的时候,银龙似乎听到了老树痛苦,却带着解脱的叹息声。 而装着银龙已经碎裂成断甚至成灰的骨头的盒子,也从树干之中掉落下来。 锯木工人并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他们只是看着盒子精致,所以将盒子拿去了城中卖钱。 这是银龙百年来,再一次重新进城。 他发现,城市里的一切,已经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 拔地而起的高楼里头住着许许多多的人,街上跑着那些飞快的铁盒子,吵闹又肮脏。甚至连天上都时不时地轰鸣飞过铁盒子,让银龙有些恍惚:小小的愚蠢又笨拙的人类,居然也发明出了可以飞上天的方法吗? 那么……还要他们这些“神明”有什么用? 银龙跟着这个盒子,辗转经过了许多人的手中。 他们大部分都是“古董收藏家”,有人说,这个精致繁复的铁盒子是古董。 可他们没有一人,能够打开这个铁盒子,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 直到—— 二十二年前。 银龙的记忆之中,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的样子,只听到过这个男人的声音。因为每当这个男人出现的时候,他眼前总像是被刻意遮住了一样,昏暗一片。 毋庸置疑的是,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着某种连银龙都害怕的“力量”。 他花了高价,从古董商人的手中买下了装着银龙的盒子。 然后在一个满天星光的夜晚,打开了盒子,看到了银龙早已湮灭成灰的“尸骨”。 他惊叹地说出了银龙的身份:“你是溪神?已经化蛟,可惜了。” 银龙嘀咕:还不是怪你们这些弱小的人类? “哈哈!” 可那个人,竟然能听到银龙的声音:“是啊,你以前遇到的人,都弱小。但我不一样,我能帮你,你也要帮我。我们互相成就,我保证你还能化形!” 只要这一句话,就够了。 千年的时光里,这是银龙遇到的第一个,能做到这种事的人。 而那个人对银龙的要求也很简单:他在城郊有一个“不太平”的大宅,只需要银龙解决了宅子里的一切,然后帮他守着那个宅子,他就会帮助银龙修炼。 对银龙来说,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答应的呢? 后来,银龙才知道,那个宅子是他低价买下来的。他在宅子里养了一个女子,一个怀孕的女子,大概是他的“情人”。 而他给银龙所谓的“修炼方法”,就是去寻找精壮男性的精-血。起初银龙并不知晓,等知道的时候,为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