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这天,除了梁太子带给我的惊吓,还收到了另一份“惊喜”——棋哥儿拿着吴家的礼单来找我。
吴家,就是二爷小姨的夫家,也是二爷未来的岳家。
棋哥儿双手恭恭敬敬递上礼单,慢条斯理的说:“二爷不在家,吴夫人身为二爷的姨母,替二爷准备了各处的年礼,还望翁主笑纳。”
“笑纳”?我为什么要笑纳?!
自知道了棋哥儿是二爷舅家的老表,我内心说不上的滋味,如同打翻了瓶瓶罐罐,各种味道全出来了。
慢慢抬起眼皮,轻蔑的眼神扫一眼他……
既然他做了二爷的小厮而不是二爷的老表,我,一位翁主,哪怕是借助在容国公府,也是容国公府承认的翁主,有必要给容国公府的一名下人脸面吗?他不是也清清楚楚喊我为“翁主”了嘛,给不给他脸,我不能决定?
棋哥儿今日打扮的很朗利。头戴当下最流行的镶毛边扣头绵帽,身穿同色镶兔毛边的武生短绸皂衣,和帽子搭配一致,让人视觉上很暖和。脚踝绑腿四指宽,牙白色绸绵袜露出来,配一双合脚的船鞋,要多爽利多爽利,不愧是二爷的小厮,净带着英姿飒飒。
不说气概,他这身打扮的价值都是上百两银子堆出来的,绝不是一般小厮能承担起的。
他的帽子是今年最流行的新款。今年的天气又比去年冷,精明的商人改造了武生帽,去掉武生帽的上半部分,又在帽沿处加了一圈毛边,远远看着都让人心动,更别说戴着超级暖和了。
他身穿的丝绸也是今年市面上最流行的提花缎子,来自于南地两浙路。此款的妙处在于会随着光线的不同,折射出不同的光彩,穿在人身上如同行走的光束,绝对是人群周遭最吸引人眼球的那个。
此款提花缎子是新款又造价低,听说仅仅是改造了下提花机,增加了生产速度,降低了成本,故而没有被选为皇家直供而是流行在市面上。一经上市,便受到了有资格穿绸衣人的普遍喜爱。但即便是这样,一身衣服下来,也要个百十两,只多不少,绝非小门小户能消费的起的。
我所以知道这个,完全是小生说的。小生帮杨府二房姑奶奶拉了容国公府东院的生意,二房姑爷送了小生媳妇一块此款布料,小生美滋滋的跟我炫耀。
我当时正穷的叮当响,心烦意燥反问他:“是不是也要我赏你一块?”
他自然是不敢奢望的。我的家底他一清二楚,他的月俸都是自己挣的,哪还指望我赏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跑远了,岔回来继续说棋哥儿。
我斜眼看棋哥儿,他自是有感觉的,脸上僵了那么一下下,很快说道:“吴夫人以前不在京中,二爷又是未成家的,小孩心性,没有那么多礼节。如今夫人到了京中,又是头一年送年礼,府里各处自然是要都送到的。”
“翁主您和二爷相识,又住在东院,您的年礼自是万万不能少的。吴夫人准备了最时兴的南地绸缎,和一些吴地的吃食,让翁主尝尝鲜。”
我垂眸一望他仍然举着的双手,依旧是无动于衷。
“我不认识吴夫人,也不清楚她是谁。你说她是二爷的亲戚,那就是国公府的亲戚了。”
我是特意这样说的。
吴家在和二爷联姻前,不是容国公府的亲戚,只是二爷亲娘的亲戚,不然棋哥儿也不会只是二爷小厮的身份。我这种说法是“啪啪”打棋哥儿的脸,也是间接的伤害二爷,提醒二爷娘是容国公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