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品阁距离安庆寺并不近，等马车停下，四周已经沉入昏暗之中，街市上的铺面大都关闭，只有不远处一方二层小楼还亮着灯，灯火极亮，隐约还能望见凭栏读书的文人雅士，显出几分风雅热闹。

陆云卿上辈子就知道这一品阁，只是拢湖之上船屋之中的国师不管凡事，上辈子盛京城闹的那样血雨腥风，国师也不曾插手其中，所以她虽然知道一品阁的名声，还真的从不曾进去过。

没想到这辈子，她居然有机会进去了。

陆云卿下了马车，李晋珩已经等在外面，她左右望了望，“我舅母呢？”

最重要的是，楚宸锡也不见了。

楚宸锡一肚子的算计，实在不能不防。

“进的毕竟是一品阁，不方便许多人一道去，所以世子夫人与陆大人，以及苏大公子都在街角处等候，便是老朽也只能送陆二小姐到此地。”李晋珩低道，“陆二小姐，一品阁讲究风雅，能进去的侍茶侍女必然是要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如非才女定不能进。”

陆云卿抬眼望去，目光锐利，“所以李相老早就知道我薄有才名？”

李晋珩一笑，“陆二小姐一曲十面埋伏名动盛京城，老朽虽年老体弱，却也不是不通外事之辈，自然知道些许。”

陆云卿深深望他一眼，“相爷洞若观火，当真不知李大公子的筹谋？”

李晋珩叹一口气，“多少有些察觉，只是终归是父子，我一直不信而已，没想到就是我的一时妇人之仁，便到了如此地步。”

说的十分像是真的。

陆云卿总觉得哪里不对。

李晋珩望她一眼，继续道，“老朽知道陆二小姐今日以斗茶之名寻我，又想救我性命，必然是想从老朽身上得到什么，老朽答应陆二小姐，不管此事结果如何，老朽都答允陆二小姐一件事，只要不损我大雍国运，老朽都可应允。”

陆云卿眼皮微掀。

老狐狸。

他早早知道她的用意，又猜到她不想旁人知道，特意挑了这个没有旁人在的时候说这话，分明就是让她反悔不得。

她皮笑肉不笑，“哪怕我待会进去一会就出来了？”

李晋珩微微一笑，“老朽的承诺不变。”

陆云卿定定望着他，忍不住道，“你平素到底是怎么教李相宜的？”

老子奸滑似狐狸，儿子蠢的像头猪，串种了？

李晋珩不以为意，“我本就希冀他平凡度日，一饭一著一书而已。”苍老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颓然之色，“可惜，他不想。”

终究还是铸成大错。

陆云卿虽然觉得李晋珩的态度与那些望子成龙的爹娘也无甚区别，都是将自己的愿望强加在孩子身上，不过也自认自己没有对父子关系品头论足的资格，胡乱一点头，转身便走向一品阁。

李晋珩目送她的背影，苍老面上神色竟有几分肃然。

她还未靠近，一品阁的门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