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傍晚。

方林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石碑。

孤独的石碑与孤独的人融为一体，伫立在这苍茫的大陆。

有来自西北的冷风袭来，刮得地上杂草唰唰作响，又或是卷起那破烂的衣裳带向远方。

孤独的老人倚靠在石碑上，注视的灰暗的苍穹，那颜色映照在他老旧发黑的衣袍上。

方林微微加快脚步。

似察觉到他的声响，老人收回注视苍穹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映入眼帘的人影。

“周老……”

方林看着老人身上的伤，面露出担忧和几分愧疚。

若不是他拿出宝物引来各方修士嫉恨。

周老或许也不会受到牵连。

周老看着一脸忧伤难过的方林，笑着拍拍自己身旁的泥土。

“孩子，来，到我身边坐会儿。”

沙哑的声音好像是一张燃烧殆尽的白纸，其灰烬落入黄沙中被风吹荡。

方林点点头，走到周老身旁，缓缓坐下。

随后侧目打量周老的伤势。

被踩烂的手掌掩埋进了泥土中，殷红的血色像是绽开的花朵。

吹来的黄土连同干枯落败的草叶，覆盖上了那双枯瘦不成型的双腿。

半边脸颊上的伤倒是止住了血，干滞的血痕烙印在黑黄而满是雀斑的皱纹中。

微弱的呼吸都看不出他的胸腔是否在起伏。

浑浊的双眸直直看着远方。

周老干瘪撕裂的嘴唇轻轻蠕动，喉咙里发出细微不可闻的声音。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一直守在石碑旁等他归来。”

“但我现在快死了，就麻烦你帮我葬在这石碑旁吧。”

语气中没有悲伤。

是淡水般宁静与自然。

方林掏出青龙真血，慌忙将其打开，“周老，这是龙血，你服下后还……”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周老摇头打断。

“孩子，不用浪费这般珍贵的宝物来挽留我。”

“我活了两千多年，已经够久了。”

方林用力捏着瓷瓶，目光颤抖的看着老人，缓声质问道：“你就不想出去吗？”

“我答应你，一定会带你出去的，我说到做到。”

周老唇角轻轻上扬，目光柔和的看着方林，轻声道：“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如果你真的能打破这极境枷锁，重回外界，就把带上我的一块衣布。”

说着，他用干枯的右手在快要风化的衣衫上奋力扯下一块衣角。

“你拿着这块布，离开北斗山后，去往东方大域黄灵山，交给一位名叫云舒的女子。”

“就算是帮我完成最大的心愿了……”

周老一边说，一边将衣布交到方林手中。

话语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细微到了极致，枯老的手臂也无力的垂下。

他是的身躯比凡人还脆弱，早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即便不遭遇今天的事，也会在不久后死去。

方林看着周老，手掌用力捏紧衣布，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整个身形都在轻轻颤动。

“系统，有没有方法救他？需要多少积分都可以！”

“只要你有办法救他，我做什么都行！”

【生死有命，宿主节哀】

方林像是一瞬间被抽掉了力量，整个人都快要趴在了地上。

“是牵连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方林脑袋低垂，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不断的轻声喃语。

冷风愈发旺盛，吹起了尘土。

飞扬的尘土飘荡，落在了石碑，落到了老人的脸颊和身躯。

天地间最后的光在慢慢被抽离，这个世界很快就会陷入黑暗。

当寒风如冰锥刀刃般刮在方林的脸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