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抿嘴无声一笑，倒也没为难她。
同事们知道她回来都在问给他们带东西了没。
赵听雨把代购的东西一样一样从箱子里拿出来，按照自己罗列的单子对了一眼，发现独独少了罗熙的粉底液。
明明买了的呀，她记得。
好巧不巧，罗熙给她打来个电话。
赵听雨接起电话来到窗边的躺椅上，“在哪呢？”
河对面那棵古树的树枝延伸到这边，她的房间正好笼在树荫下。
夏天不需要开空调，开窗吹吹风就很舒适。
“刚下班。”罗熙问，“你呢，回来没？”
赵听雨把手伸出窗外感受风的形状，“刚到家没多久。”
“哦。”罗熙顿了下，说：“我那晚跟张牧聊了。”
“张牧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听雨神经一下绷紧了，“他真的生病了吗？”
罗熙嗯了声，用平淡的语气给赵听雨砸下一个雷：“白血病。”
“白血病？！”赵听雨惊得坐直了身子，“那、那现在呢？好了吗？”
“他说之前做过化疗，现在还在喝中药调理。”罗熙冷笑了声，“你看他，又抽烟又喝酒，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调理？”
张牧确实我行我素惯了，病痛都无法让他做出改变。
“你劝劝他呀。”赵听雨觉得张牧当时跟罗熙分手肯定跟他生病有关系，也许他心里还有罗熙。
“我没有资格劝，我们分手了，就同学会那晚，”罗熙说，那晚她让张牧给她一个解释，告诉她离开的真正原因她才同意分手，并表示以后再不去找他。
“啊？”赵听雨舔了舔唇，不知道怎么接话，如果是因为这些外在因素分手，多可惜啊。
“我没事。”罗熙似乎不想再谈这个事，随意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电话才挂断没多久她又发来条消息：【粉底液买了没？】
提起这事，赵听雨心虚地捏了捏耳朵。
听雨：【买了，不过被我弄丢了。】
罗熙：【……服了你。】
听雨：【我让人重新给你买一个。】
罗熙：【没事，丢了就丢了吧。你这丢三落四的性子是要好好改改了，你看你丢了多少东西了？】
赵听雨叹口气，回复：【我也想改啊，可这又不是我想改就能改的。】
罗熙：【丢东西不心疼啊？】
听雨：【心疼啊。】
罗熙：【你从小到大丢过最重要或者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
最值钱的东西？
赵听雨回忆了下，她丢过现金，丢过手机钱包，丢过一条金项链。
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
可这些东西丢了就丢了，一开始她是会难过，可过不了多久就忘了。
至于重要的东西，好像也是这些，算不上很重要。
正要回复“没有”，赵听雨忽地想到一件事。
如果她那时候早点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她跟楚煜是不是就不会错过？
隔了很久，她回过去一条：【2011那个夏天，我把我喜欢的人弄丢了。】
罗熙：【？？？？】
赵听雨没回，她又打了个电话过来，“刚刚那条消息是你发的吧？”
赵听雨因为不自在，声音变小了很多：“是啊。”
“2011年？没搞错吧？”罗熙嗓子原本就不舒服，声音大点就破了音。
赵听雨：“没有。”“你……”罗熙磕磕盼盼地道，“你喜欢张牧。”
赵听雨差点被口水呛到，“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在罗熙的印象中，高中时期跟赵听雨有过交集的男生没几个，张牧是一个，还有一个……难不成，“你喜欢楚煜？”
赵听雨没做声，在罗熙看来，这相当于默认。
怪不得张牧20岁生日那天，她对楚煜的态度很奇怪。“可你那时候不是……不喜欢他么？”
赵听雨嘟囔：“那我不是没理明白么！”
罗熙无语，“你真够迟钝的。”
赵听雨也很烦自己。
“那你现在呢？”罗熙问，“还喜欢？”
“嗯。”赵听雨闷声道，“喜欢。”
她说完又添上一句：“你可别跟他说。”
“知道了。”罗熙懂她的顾虑，这么多年过去，不清楚楚煜现在的情况，如果贸然去说容易破坏现有的同学情。
她虽然不会跟楚煜说，但还是想帮她试探一把。
有个人肯定知道楚煜的情况。
罗熙挂了电话后，把跟赵听雨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张牧，然后便删掉了他所有联系方式。
————
楚煜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需要宜北、海东、港城三方投行团队一起开会做项目研讨。
经公司内部协商决定，将开会的地点定在海东。
“阿B。”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西装男士走到楚煜办公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操着一口纯正的粤语，“要回海东了，开唔开心？”
楚煜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看什么看的这么出神，同事叫他第二次才抬起头。
他眉眼一挑，“当然。”
另一边也走过来一男一女两位同事。
Ida半靠在他办公桌旁，“我还没去过海东，到时候有空带我们去玩玩？”
男同事手搭在她肩膀上：“我在网上搜了下，那附近有个古镇，照片看上去不错，我们可以提前一天去玩。”
楚煜将手机随手丢桌上，转动椅子面向他们，“可以。”
同事走后，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贝壳。
楚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半晌，低低地笑了声。
7月末，刚放暑假。
来枫溪镇旅游的散客和旅行团纷至沓来。
楚煜带着三个同事站在码头等了很久才排上一艘乌篷船。
四人相继坐上船，除了楚煜，另外三人手里要不拿着相机，要不拿着手机在拍照。
“太美了，怪不得阿B一直想调回海东。”还是那位中年大哥，他说着蹩脚的普通话，“原来是想念这一方水乡。”
楚煜垂眸轻笑一声，否定了他的答案：“不是。”
同事没想到他会认真回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开个玩笑啦。”
Ida拍完照，走进船舱，兴致勃勃地指着两侧的房子问楚煜:“你说今晚我们住里面，是住这种房子吗？”
楚煜点头，“嗯，等会带你们去办入住。”
从景区门口游船到景区尾端，再从尾端走回来，中间还要算上拍照休息的时间，差不多得到中午。
楚煜怕客栈没房间，便先行下船，来到听风吟。
“您好，我要四间大床房。”
收银台内的赵妈妈抬起头，待看清来人时，眼睛微眯，“小伙子我是不是见过你啊？”
她啊了声，“你是听听同学对吧？”
楚煜回以礼貌的微笑，“阿姨好。”
赵妈妈应了声，“你说要几间来着？”楚煜耐心重复：“四间。”
“四间啊。”赵妈妈显得有些为难，“我看看哦，好像只有三间了。”
楚煜考虑了一下，“那就定三间吧。”
赵妈妈想起什么，示意他等会。
楚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听听，是这样的，你同学来我这开房间。然后他要四间，我们现在只有三间。”
“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清楚，就是……”赵妈妈捂着手机和嘴巴，小声说：“就是上次你手机上那个人。”
楚煜见状，不太明显地笑了声。
“行，那我就把你那间腾出来啊。”
赵妈妈挂了电话，抬头对楚煜说，“有四间，我把听听偶尔住的那间房开给你，床单被套等这就给你换新的。”
楚煜道完谢，把身份证递过去。
赵妈妈接过开始帮他办入住，“我们听听说，老同学都给打六折。”
“谢谢。”楚煜似是不经意似地问，“赵听雨今天不休息？”
“休息啊，她没有演出的时候一般都是周末休息。”赵妈妈看了眼时间，“她早上去舞蹈工作室了，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赵妈妈的话音落下没多久，赵听雨便出现在客栈门口。
“听听？”赵妈妈一脸诧异，“这么快？”
“嗯，我房间还有东西，我怕你们给我弄丢。”赵听雨脸颊被晒得通红，说话气息明显不稳。
一看就是跑过来的。
她看到站在收银台前的人时，一颗不安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楚煜身穿黑色衬衫，衬衫扎在西裤里，臂弯上挽着一件西装。
他侧目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赵听雨佯装自然地打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楚煜说。
“你来得正好。”赵妈妈招招手，示意赵听雨过来，“你来帮他办理入住，我去楼上检查一下卫生。”
“哦。”赵听雨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活，只不过做的少，可能会慢一些。
赵妈妈把电脑交给她，转身上了楼。
楚煜身子半倚在前台，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赵听雨认真帮他办入住，不一会，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心跳不受控地开始加快，手指都变得不灵活了，按了几次错误按钮。
那道让她无所适从又心口发麻的视线好像没有移开的打算。赵听雨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毫不意外地对上了楚煜的视线。
男人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轻轻撩起眼皮，“怎么了？”
赵听雨嘴巴动了动，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你能不能别看我了？”
那样显得她自恋，也有可能让他不自在。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犹豫半秒，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区：“我很慢的，你要不去那休息一下？”
“不用。”楚煜扫了一眼沙发，很快收回视线，“我就站这等你。”
“……那行吧。”
客栈内开了空调，赵听雨一缕碎发被空调风吹的糊在眼前。她用嘴往上吹了口气，头发吹开又耷了下来，正欲伸手，有人却先她一步帮她把碎发撩了回去。
温热的指尖划过脸颊，酥麻感随之传来。
赵听雨眼睫颤了颤，“谢谢。”
楚煜缩回手，捻了捻指腹，“不客气。”
赵听雨敛了敛神，继续工作。
没一会，楚煜低声开口，“赵小丢。”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赵听雨有些恍然，紧接着便是鼻酸。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委屈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赵听雨分神看他眼又继续低头看电脑，“嗯？”
“你说老同学打六折？”楚煜单手肘在前台撑着脑袋，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脸上。
赵听雨头也不抬地回：“对啊。”
楚煜嗓音里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那要是你喜欢的人呢？”屈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赵听雨分神看他眼又继续低头看电脑，“嗯？”
“你说老同学打六折？”楚煜单手肘在前台撑着脑袋，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脸上。
赵听雨头也不抬地回：“对啊。”
楚煜嗓音里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那要是你喜欢的人呢？”屈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赵听雨分神看他眼又继续低头看电脑，“嗯？”
“你说老同学打六折？”楚煜单手肘在前台撑着脑袋，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脸上。
赵听雨头也不抬地回：“对啊。”
楚煜嗓音里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那要是你喜欢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