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二年,皇宫里的老太后没了一年,留了个娃娃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宫墙里各色人物还在为着这大清国剩下的最后那点子权力斗得不亦乐乎。
洋人在家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被打怕了的大清国君臣早没了高高在上的气焰,一味的俯首帖耳、卑躬求和,割出的土地,许下的赔款又尽数落在了百姓的头上。
“苦啊……这日子快苦的过不下去了。”阿福叹了口气,给客人添了一碗凉茶,脸上的褶子皱在了一起,又道:“许久没看见李大老爷了,您定是发财去了。”
“也就你看得起我。”被称作老爷的中年男人亦是满面尘霜,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接着道:“前些日子,开封赵家放出消息,要几个买办打理新生意。我想着倒也是个机会就去看看,可谁知道,听到风声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把赵家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还有不少早就混出名堂的大老爷……”
“嚯!”阿福惊叹一声,将茶壶放在了桌上,凑近了道:“这么多人呢?”
“唉,你不知道……自古士农工商,商人末流,我这种与洋人打交道的,更让人看不起。”李买办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苦笑,茶水入了口,只剩下劣质的茶叶渣滓黏在粗瓷碗边,“可赵家不一样,做着遍及全国的大生意,却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赵家没了的那位老太爷还给咸丰皇帝做过太傅,现在咱们大清国剩的那几个老王爷也多承赵老爷子的师恩。当年的赵家通天的权势,如今的小赵少爷又是留洋回来的……这样的门第却能对我们这些人客客气气的优待,自然趋之若鹜。”
“赵家……开封来的赵家……”阿福似是想起什么,抓着茶壶的手顿了顿,道:“长兴街上搬来了一户姓赵的,好像也是开封来的。今日开府门宴客,好家伙,长兴街上站了整整一条街的军爷。听说来了不少大人物呢,这开封,有几个这样的赵家?”
“这大清国……也就这么一个赵家……怪不得要新召买办,竟是搬来京城了……”
“李老爷这么想进赵家,不如趁这个机会去走动走动?”
“我?”李买办指了指自己,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摇了摇头道:“我这样的身份,只怕今日连长兴街的土都摸不着。”
想进的人进不来,想出的人却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