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卫凌没有碰她, 俩人梳洗过后躺在床上，卫凌轻轻一拢，宋奾便小鸟依人般窝到他怀里。
今日听闻的事情实在太多, 宋奾现在还没能缓过神。
他不止说了他小时候, 还告诉了她自己与长姐的事，让她一颗不安的心定下来，彻底打消她心底的顾虑。
只是宋奾一想到明日要回门，心里就闷得慌。
“夫君, 你睡了吗？”
清澈嗓音从头顶传来, “还没，睡不着吗？”
“嗯。”
宋奾一抬眼，看见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她一时好奇，伸手摸了摸。
谁料拥着她的人一个轻颤, 立马按下她不安分的小手，眼神暗了两分, “不能乱碰。”
“为什么？这里怎么了吗？”
卫凌：“......”
“总之现在不能碰。”卫凌声音嘶哑，将她的手放在腰间, 说道：“明日回门的事不必担忧，我在。”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她确实有些担心，谭慧之因为长姐的事心里诸多埋怨她们母女俩，昨日出嫁时肃清侯府气氛就不大好, 明日什么个状况真不好说。
不过她更加挂虑的是小娘, 父亲因着谭慧之的管教从不敢多去她们院子，连着下人都是诸般轻视, 小娘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拉扯着她长大, 她如今嫁了出来, 小娘却只身一人在侯府里，她的日子要如何过下去。
她好想小娘啊，往常这会她若是睡不着都是小娘在她身边陪着哄着的，小娘现下睡了吗？她会不会也在想自己？
宋奾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眶，没忍住，吸了吸鼻子，金豆子随之掉落。
她这一番动作吓了卫凌一跳，他心里慌得不行，一边伸手给她擦泪一边焦急问：“怎么了？”
“夫君，我好想小娘......”宋奾呜咽着应他，随后哭得更加厉害，她有了卫凌，可是小娘谁也没有。
房间里哭泣声不断，不知道的还以为卫凌把人欺负坏了。
卫凌轻轻拍着她的背部，无声安慰，直到怀里的人声音渐渐小下来，像只猫一样，香娇玉嫩惹人心疼。
宋奾哭过一阵，就着他送过来的衣袖擦了擦哭花的脸，含了春水般纯净的一双眼睛看向他，声音软糯：“夫君，我好了。”
卫凌哑然失笑，他倒是从不知阿奾这样可爱，伤心完了还告诉自己一声。
他俯身亲她眼角，“你再哭我就不好了。”
宋奾破涕而笑，抱了抱他，有些遗憾道：“母亲肯定不会让小娘到前院去的，明日也不知能不能见到她。”
“能的，我与你一同去。”
“当真？”宋奾眼里瞬间迸出光，一点不见方才哭泣的楚楚可怜样。
卫凌沉默片刻，他原想将尤四娘单独接出来在外头住，可又想着现在的他还什么都没有，不能操之过急，便说：“往后你若是想回去了就尽管回去，不用顾忌母亲与将军府，我得空也会陪着你。”
宋奾自然高兴，不过她还是担忧：“夫君，你对我这样好，母亲那边会不会有意见，外人......”
“我在一日，你便不用去忧心那些。”卫凌接着道：“阿奾，你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情？比如开个绣坊，你绣艺那样好，不该浪费。”
他希望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三年后那个宋奾有多恣意没人比他更清楚，她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在他不在的时候也会有依靠。
宋奾哪想过这个问题，他这么一问让她愣了好一会。
开绣坊？她能做吗？
她不由想起相熟的布坊老板的话，他说每回她的绣品一摆上去，不到一刻就会被抢空，为此还有妇人专门高价预订，很是畅销。
若是她自己开绣坊......白日里盘点嫁妆时她便发现肃清侯府还给了她几间铺子，其中一间就是布坊。
她心思飘得远了，然而不到一瞬又被拉回来，她活了十七年，哪经营过铺子啊，而且自己现在还是将军府的儿媳，端容郡主不会让她出去抛头露面的。
宋奾原本充满期待的双眼黯淡下来，手指绕着他胸前的襟带，默默不言。
卫凌察觉，温和开口：“等明日回门过后，你去问问大嫂，咱们家中有些产业，你可以先接触接触，大嫂性子和顺，她不会为难你的，等你熟悉之后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样一想确实也可，先慢慢来。
宋奾笑意盈盈：“嗯，那我后日去找大嫂！”
小姑娘一高兴就忘了事，凑上前去亲他下巴，“谢谢夫君，你真好。”
卫凌怔住，女孩双唇柔软，触碰那一刻像被羽毛掠过，又酥又麻，她轻俏的嗓音在他心尖上回旋，惹得他浑身发热。
卫凌心里叹息，阿奾是在要他命啊。
他忍下亲她的冲动，只将人抱得更紧，低声道：“睡吧。”
--
第二日一切准备妥当，抵达肃清侯府时时候尚早，与将军府的隆重回礼不同，肃清侯府门口冷清，只一个老嬷嬷守着，见到小夫妻后才慢悠悠进门去通报。
卫凌脸色眼见的沉下来，“白亦！”
“郎君。”白亦上前。
卫凌语气凌厉，“你去，将肃清侯请出来。”
“是。”
宋奾第一回见他这样，跟前两日那个温柔体贴的卫凌一点不一样，她心里又暖又害怕，轻拉了拉他衣袖，“夫君，父亲母亲许早就在里面等着了，我们进去吧。”
什么早等着，宋奾自己都不信，当初谭慧之就不赞成这门婚事，若不是老太太与父亲坚持，她哪会点头同意，今日怕是想给自己一些难堪。
宋奾早料到，而且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倒也没什么失望。
她只担心……宋奾悄悄瞄了一眼身边人，他双唇紧抿，身上散发出些寒气，让她摸不透。
虽说卫凌这两日对她极好，可他会不会因此也同谭慧之她们那些人一样轻看她？外人嘴里的话难听得很，他会不会轻易相信？
卫凌没应她，宋奾只好又低声喊了句：“夫君……”
卫凌侧过身，压下心底那些愤怒，缓和道：“阿奾，你如今是将军府的二少夫人，是我卫凌的妻子，不再是肃清侯府的庶女，你要时刻记得这一点，知道没？”
宋奾怔怔点头，好半晌只应一句“知道了。”
没过多久，宋恳与宋瑜亲自迎出来，不见谭慧之。
宋恳对这个女婿是相当满意，这会儿没有谭慧之在，脸上和煦万分，“域川与阿奾回来了，快快进来，老太太等着呢。”
卫凌冷着脸见礼：“岳父、大哥。”宋奾跟在他后面喊人：“父亲，大哥。”
几人进了前厅，谭慧之依旧不在，只老太太与在她身后服侍的大嫂姜氏。
老太太因为宋璇这事忧心不少，一下子苍老许多。
宋奾走到跟前去，让挽翠拿出备好的回礼，“祖母，郡主记挂您，特地让我给您带了小礼问候。”
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虽说没有多喜欢宋奾，但也从不苛待，有时还会对谭慧之说两句，维护他们母女，宋奾很是感念这一份恩情。
卫凌也跟着她一起，“老太太，母亲的心意就是孙婿的心意，愿您健康如意。”
“你们小两口有心了，先坐下来喝口茶歇歇。”
两人坐定，宋恳解释：“阿奾，你母亲她这两日受了风寒，怕过病气给你们就没出门，你莫见怪，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呢。”
宋奾如同以往一样恬静微笑，“这两日风凉，母亲是得多加注意些，女儿一切都好，让母亲不必挂心。”
“哎那便好。”宋恳也没多担心，阿奾与阿璇不同，从小没给自己惹过什么麻烦，最是乖巧听话。
可卫凌却不满了，冷了冷脸，“夫人病得可严重？正巧给长公主瞧病的大夫还在，不若让他来给夫人看看。”
宋恳一噎，这哪行啊，赶忙道：“无碍无碍，就是小风寒，过两日就能好。”
“既如此，那我与阿奾还是得去拜见夫人，阿奾能在肃清侯府快乐无忧地长大，多亏了夫人相护，小婿十分感激。”
这……屋内几人颜色各异，也不知这卫小郎君的话是真心还是有意为之。
一片寂静中宋瑜先开了口：“域川有这份心母亲定是开心的，只是这风寒易传人，母亲特地交代，等哪日身子好了再与阿奾好好叙话。”
“呵。”卫凌毫不掩饰地勾唇冷笑，一双眼睛阴暗不明，属实骇人，宋恳与宋瑜皆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回话，就连老太太都深深叹了口气。
宋奾哪还看不懂，卫凌这是为她鸣不平呢，从小到大她哪见过父亲与大哥受过这份气。
她心里酸得不行，那是她亲生父亲啊，可竟比不过一个才嫁了两日的男人。
宋奾敛了神色，没让气氛再冷下去，凑近他小声说：“夫君，你不是说要和我去看小娘吗？”
卫凌点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她的手，朝着几人道：“往后阿奾就由我护着，断不能让人欺负了她去，岳父大人您说是吧？”
宋恳尴尬笑笑，“是是是，贤婿说得不错。”
“我先与阿奾去一趟栖院，晚些再过来。”卫凌牵着她站起身，不是问询而是直接说了那么一句，彷佛他们同不同意无关紧要。
“这......”宋恳犹豫几瞬，待对上卫凌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顿时应和道：“快去吧，四娘应也想见见阿奾的。”
俩人告别离开，前厅里老太太重重杵了下拐杖，愤愤看向自个儿儿子，“看你娶的什么媳妇！阿奾好歹也是咱们肃清侯府的女儿，她这嫡母回门之日避而不见是什么意思？这事要是传到将军府，伤了两家和气你说怎么办？”
宋恳早上被谭慧之好一阵数落，方才又被才弱冠的女婿压一头，眼下还得应付老母亲，实在头疼，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为谭慧之辩解两句。
安抚好老太太，宋恳亲自将人送出门口，屋子里只剩父子俩人。
宋瑜实在不解，问：“父亲，这卫小郎君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年纪轻轻却如此令人莫测。”
宋瑜已进了禁军，现在是个小统领，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便是操练、训人，有时还会审问犯人，可他自问，没有官职的卫凌比他，甚至比那些他见过的大臣还要气势凛人。
不仅宋瑜，宋恳亦是震惊不已，将军府家大业大，祖上几辈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如今卫海奉更是获封镇国大将军，不管那卫小郎君是个什么人都是他们高攀。
他原以为卫小郎君只是如同外界传闻般自小聪慧、才貌双绝，谁料今日第一回交谈，直让人有所改观，哪止聪慧，他这女婿，竟比那凶神恶煞的大将军还要镇人。
宋恳摇头又点头，望着门外叹道：“不论他是个什么人，只要他能真心待阿奾就成。”
而另一头，宋奾拉着卫凌在栖院门口停下，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卫凌早没了先前在前厅的气焰，温声问：“怎么不走了？”
宋奾看着他，还是柔声叮嘱：“夫君，你等会儿不能再那么凶了，我小娘会害怕的。”
卫凌笑得不行，“吓到你了？”
“没有，我才不怕呢。”宋奾哼了一句。
卫凌兴起，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嗯，不怕，夫君我又不会吃了你。”
宋奾不知想到什么，脸一下通红，拿掉他的手，转身跑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