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方点点头, 轻轻“嗯”一声。
秦峰脚步一顿，被他拉住手的楚方也不得不停下，“怎么了？”
“你同意了？”秦峰略带不可思议地问。
楚方的脸色微变, 心里有点慌，试探道：“你, 不想我同意？”
“不是。”秦峰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 “你不知道人都有劣根性, 越容易得到越不珍惜？”
楚方张了张口，他的意思她应该为难他？脑子进海水了不成？还是在试探她？
“你是吗？”楚方反问。
秦峰被问住。
他当然不是了。
若是没做好心理准备, 或者没想过结婚，他闲的蛋疼也不会拿结婚这事逗她。
“我又不年轻了。”楚方见他语塞，便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再拿乔几年就老了。”
秦峰：“话不能这么说。老的不是躯体是心态。心不老年近古稀也不老。”
“你的意思再过几年喽？”楚方问。
秦峰哑然失笑, “怎么又扯到这事上。再过几年大小子都该结婚了。我们总不能被儿子抢在前头吧。”
楚方放心了, “那还让我故意为难你？无益的生父生母为难的还不够？”
“他们算什么为难。”秦峰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过, 你就算答应我，今年也不能给你一个婚礼。”
楚方微微点头表示知道：“青云回不来。”
秦峰禁不住笑了。
楚方眨了眨眼睛，眼中尽是好奇。
秦峰松开她的手改搂住她，可不敢说她太懂事，懂事的让他自惭形秽, “委屈你了。”
“这算什么委屈。”楚方不觉得委屈，如果听她父母的话嫁给联姻对象，那才真是委屈。夫妻没有感情, 丈夫还有可能在外面包一个又一个。或者她牺牲自己的事业, 伺候她丈夫, 不然以港城男人的德行, 要做到守身如玉，比她脱离原生家庭还难。
即便如此也不等于公婆和善，婆家其他人好相处。
渺渺他们几个对她的态度可比公婆的刁难好多了。毕竟他们从未跟她说过太难听的话，只是无视她罢了。但也是最开始那一年。
秦峰笑道：“那以后吵架可不许翻旧账。”
“吵得起来吗？”楚方深深地怀疑。
秦峰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渺渺他们五个都说不过你一个，我一个怎么吵？”
秦峰气笑了，“信不信我咬你？”
楚方慌忙挡住他的嘴，一脸的害怕。
秦峰轻抚她的脸颊，“逗你呢。”
楚方松了一口气，朝他胸口捶一下，“吓死我了。”
“青云是公众人物，可他现在窝在影视基地拍戏，记者进不去，难保有八卦娱乐报道的记者摸到咱家。只是拍张照片，也能搞出一篇文章来。”
楚方好奇，“一张照片怎么弄？”
“内容全靠编呗。”秦峰看向她，“你不知道？”
“你是说港城记者？港城那些狗仔搞出的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秦峰不禁说：“难怪都没人告他们。”
“也有，但多是还没进入，用内地的话还没等法院审判就和解了。”
秦峰忍不住感慨：“怪不得常听人说港城狗仔无孔不入。”
“是呀。要是像你以为的内容都是假的，也不会这样形容他们。”
秦峰转过身好好走路，“要不要下水试试？”
楚方点点头，看到邮轮过去掀起的海浪白的刺眼，倍感意外，“这边的水质很好啊。”
秦峰：“附近没有大型污染企业，平时人不多，程市长大概想把这一块打造成旅游景点，天天都有环卫工人来捡垃圾，可以说没被污染过。”
“难怪伯母要来捡小海鲜。”楚方好奇，“你听小美说的吗？”
秦峰摇头，“厂长说的。我们若是坐公交车过来，你会发现班次多了，路边的停靠点也多了。”
楚方往四周看看，海边不少人，海里也有不少小轮船，热闹的跟平时的菜市场似的，“我还以为每到节假日都有这么多人。”
“以前得比现在少一半。”秦峰松开她。
楚方条件反射般抓紧他的手。
秦峰笑道：“我不走，给你拍张照。”
楚方的脸色瞬间爆红，埋怨他不早说。
秦峰心说你也没容我说啊。
“去水里吗？”
楚方朝后看去，没有人，远处只有几艘船，随着波浪时隐时现，像假的一样，“可以。”
秦峰也不希望他的镜头里有别人，于是就等浪掀的那一刻按下快门。又怕曝光，就多拍几张。
楚方见他放下相机就跑过来，“我看看。”
秦峰递给她。
楚方不懂拍照只知道很好看，“你过去，我给你拍两张。”
秦峰点点头，走到她之前的位置。
傅凌云搁远处看到这一幕，戳一下渺渺，示意他也看看。
秦渺渺顺着他的手指就看到两人头挨着头，查看相机里的照片，“我就知道秦工想跟她拍照。爹娘儿子都在，只跟她拍，我说他有了媳妇忘了娘，他还不高兴？真好意思！”
傅凌云险些被口水呛着。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秦渺渺常挂在嘴边的话好像是“娶了媳妇忘了儿”吧。
“那等一下让爸也给咱们照几张。”
秦渺渺：“必须的。对了，爷爷奶奶呢？”
傅凌云朝岸上看，“应该还在那边买小海鲜。”说着，停顿一下，感慨道，“还是在家舒服，想吃什么吃什么。”
“是呀。四哥，你说人为什么要上学啊？就算上学，为什么非得去首都啊。”
傅凌云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了，“跟爸上学那会儿比起来你就知足吧。”注意到香燃尽了，“蜡烛吹吗？”
秦渺渺等最后一缕青烟消失才把蜡烛吹灭。
傅凌云服了他了，“你可真讲究。”
“有始有终。你们常教我的。”渺渺起来伸个懒腰，随意扭头一看，不由得“咦”一声。
傅凌云好奇：“怎么了？”
“那儿。”渺渺指着西南方向。
由于秦峰和楚方在东南方，哥俩就没往相反的方向看过。
傅凌云眯上眼，看到四个人，一对中年男女，两个年轻姑娘，其中一个年轻姑娘情绪很激动，像是跟那对中年男女吵架，另一姑娘抓住那姑娘的手臂，看样子是在劝她有话好好说，别大呼小叫瞎嚷嚷。
傅凌云敢认为瞎嚷嚷，是因为他还算了解这姐俩。这姐俩正是吴正和薛晴收养的那对双胞胎姐妹。中年男女不是别人，是吴正和薛晴。
傅凌云怕撞见了尴尬，立即给楚方打电话，让他们往东去，另一手拉下渺渺，坐到沙地上。
渺渺好奇：“他们这是怎么了？来海边玩还吵起来了。”
要搁半年前，傅凌云还真不知道。
不过这事还得从傅青云说起。
年初他因秦王李世民那部剧崭露头角，大院里的人都来找他签名合影或者恭喜他。薛晴和吴正也来了，恭喜傅青云出人头地。他们的两个女儿跟大院里的其他少男少女一样，佩服他且与有荣焉。
随着五月份清宫戏播出，傅青云的剧照随处可见，报刊亭有报道他的杂志，文具店有他的海报，拾荒的老大爷看着他也眼熟，薛晴家的二女儿做起了明星梦。
薛晴的两个女儿长得很好，班花级别。可搁美人众多的演艺圈不够看。如果只是中人之姿，气质好仪态好也行。
论气质仪态，都不如年轻时的邵甜儿。
傅凌云在自家见过邵甜儿的照片，那时的她顶着一头爆/炸头，跟金毛狮王似的。可人家的脸撑住了。以至于傅青云第一反应不是丑的辣眼睛，而是觉得时髦。
仪态这点虽然可以练，可她们没才艺。不会跳舞不会乐器，练过书法学过绘画，可表演学校的校考不考这两样。
薛晴和吴正当然不可能同意。
双胞胎里的妹妹认为他们瞧不起演员这个工作，认为戏子下九流，不如秦峰开明，就来找秦峰主持公道。
秦峰告诉她圈里老色批多不胜数，女孩子都会被揩油占便宜。除非她家世了得，而且一入行就暴露出自家父辈不一般，好比邵小美。否则就当一普普通通话剧演员。
那妹妹被吓到了，不敢再做明星梦。
随着他们去港城买一堆东西回来，傅青云墨镜一戴星光璀璨，那妹妹又想当他师妹。她因跟傅青云差好几岁，又因红养人气把傅青云养的气质出众，导致她不敢找傅青云，又觉得秦渺渺只长年龄不长心智，小屁孩一个，就找傅凌云打听。
傅凌云因前世傅青云的关系接触过女明星，知道这时的女明星艰难，很想劝劝她好好学习，考个重点大学当紧。又觉得她不会听，因秦渺渺就不喜欢他唠叨，于是就告诉他，傅青云能凭一部剧就崭露头角，两部剧红遍大江南北，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符合现代人审美，而是他演技好有天赋。不然长得再好一拍戏就五官乱飞，那找傅青云的就不是签名合影，而是臭鸡蛋。
那妹妹听完沉默了。傅凌云便以为她放弃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傅凌云起初也不知道她曾找过他爸。他调侃他哥害人不浅，他爸很是诧异地问一句“还没死心？”傅凌云闻言很好奇，多嘴问一句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傅凌云把这些事大概说一遍，就朝双胞胎那边看去，“真身在福中不知福。”
“难怪让她们帮三哥投票，她们那么高兴。”渺渺不禁说，“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吴正伯伯和薛晴阿姨应该早点问她们喜欢什么。早知道她对演戏感兴趣，就应该让她学舞蹈学乐器，就算不能成为大明星，她也可以当明星的老师。”
傅凌云不赞同：“这你就错怪他们了。大院里谁不知道青云哥学二胡吹唢呐？谁不知道青云哥参加艺考？青云哥参加艺考的时候她不感兴趣，出名了又想考青云哥的学校，你觉得她真想当演员？”
渺渺不得不摇头。
傅凌云：“还没报名艺考就想当大明星，就她这么浮躁，走捷径也不一定能大红大紫。还记得演秦王妃的那个吗？她就走捷径了。你觉得她演技咋样？”
“挺好的。”
傅凌云点头：“是的，挺好的。因为青云哥火了，连带她也有点名气了。可《秦王李世民》的热度下去，她又没什么名了。咱们大院里的人那么关注《秦王李世民》这部电视剧，都没有几个人能叫出她的本名。”朝吴正那边看去，“那丫头没人家好看，估计也不能像人家一样沉下心来好好拍戏。”
渺渺见一家几口还在争执，“爸说过，小红靠捧，大红靠命。说不定人家就有这个命呢。”
“可这个命比你中彩票还难。”
渺渺摇头：“我中彩票不难。”
傅凌云下意识想反驳，到嘴边想到他中彩票确实不难。因为他那张彩票，他们正长身体那几年才能三天两头吃肉吃海鲜。
“可她不是你啊。”傅凌云摇摇头，不经意间看到他爷爷奶奶拎着水桶缓缓往车的方向移动，“别管他们，我们去帮爷爷奶奶，也不知道买了多少东西。”
秦渺渺拿起蜡烛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