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不远有一家西班牙餐饮，一行人走进去，刘教授看见那个大胡子老板：“Mike，好久不见！”
老板愣了一下，张开双臂过来抱住刘教授：“Peter，好久不见，你怎么过来了？”
“在纽约有个学术交流，来看看女儿和学生，我女儿，你见过。”
“见过，那个时候还是这么高的一个小姑娘，现在已经成了一位可爱的小姐了。”老板看向牛耀明，“他也是你的学生？”
“对，我最喜欢的学生。”
“我们见过，他的女朋友非常非常漂亮。”
在老板的眼里刘巧玉这种娇俏的小姑娘压根没有记忆点，哪儿有上官时敏这种高挑且五官立体的姑娘漂亮？
刘巧玉听见很不高兴，真的哪儿哪儿都有上官时敏。
“谢谢，确实这样。”牛耀明笑着感谢。
五个人坐下，刘教授点了餐，刘巧玉对这里的菜并没有太多兴趣。
牛耀明面包陪着浓汤吃着，听刘教授说：“耀明，最近这么忙有什么研究成果吗？”
“有一篇论文在写。”
“你把文章给我看看，我给你把把关？”
“差不多可以定稿了，就不麻烦您了。”牛耀明笑着说，“史密斯教授请了哈佛医学院的琼斯教授帮我看过。”
“哦！”刘教授擦了擦嘴，一脸欣慰，“有这两位大牛帮你把关，文章应该不错。打算投哪儿？”
“《柳叶刀》。”
“耀明，牛逼的吗？”江洋叫出声来，“以后回国三甲把你当佛供着吧？”
“还得看是不是能过稿，毕竟他们的退稿率特别高。”牛耀明笑着说。
“不管能不能过，都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我等你回来，医科大的领导也等你回江城，你是咱们医科大自己的亲儿子。”刘教授一脸真诚地跟牛耀明说。
江洋拍牛耀明：“回去肯定是最优待遇啊！兄弟！”
师母一脸崇拜地看着刘教授：“你老师已经升了副院长，等你回来，条件肯定好。”
“是吗？这可太好了。耀明，不能跟这里比，但是在全国条件肯定是最好的。”江洋跟牛耀明说。
牛耀明并没有接话，他转换了话题：“老师，师母，这次来美国几天？”
“十天吧！巧玉第一次长时间离开我们，你老师天天在家里跟我说，他是把你当儿子看的，肯定会把巧玉照顾得好好的。是我想太多，一定要趁着他来交流，看看巧玉。”师母看着牛耀明说，又看向刘教授，“不过，来看看也好，你说是不是？”
刘巧玉翻了个白眼：“您把他当儿子，他心里有没有您这个老师？”
江洋夹了个蒜香鸡翅：“这话说的，对于我们来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们都是讲传承的，耀明，你说是不是？”
牛耀明一勺海鲜烩饭进了嘴里，嘴里塞了米饭没空说话。
刘教授大笑：“桃李满天下才是做老师的荣耀，你们在国外师兄妹之间互相帮助，一起进步，才是我最宽慰的。”
“老刘，当初你给耀明写推荐信的时候，你说耀明的出色当得起你最好的形容。”师母看着牛耀明，“我相信耀明除了学术水平特别出色，他的品德也当得起你最好的形容，定然会像你一样学成归国，为国内的脑外科医学做出应有的贡献。”
这个话题又转了回来。
家里那一摊子烂事儿，远渡重洋显然是跟那个家切割开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说初中和高中的老师帮助他走出大山，在他心里是一辈子的感激，那么眼前这位就另说了。
他老人家要评博导，拿了他的论文一作，牛耀明自认为还能理解。
可这位老师跟医疗企业厂商的高管交好，牛耀明有一篇关于医疗器械的论文一作，刘教授轻飘飘的一句：“耀明，你这篇文章给高总吧？高总要编写行业标准，总要有学术背景傍身的。”
他选的课题，他收集资料，甚至连中间过程老师都没指导过，一句话就把他的论文一作给了这个素未谋面的高总，老师依旧是通讯作者，他成了二作。
后来一个父母在医疗系统的师兄，博士眼看要延毕，老师又把他的一篇论文给了师兄，老师被人千恩万谢，自己不过是辛辛苦苦了那么多个日夜。
几篇高质量论文最后全被他给分配掉了，如果自己有那几篇论文，哪个医学院不能挑？最后他给自己写了一封推荐信，还压着他感恩戴德。
为什么要促成刘巧玉和他在一起？难道不是想着以后让他继续贡献论文，到时候给他老人家挣一个院士的头衔？
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出来了还要回去，自从跟时敏谈了朋友，他就不得不想，时敏的老师很喜欢她，她一心想要回国。自己如果不会去，这段恋情势必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而回去的话，确实国内三甲可能任由他挑，可时敏会留在江城，他也不可能去其他城市。
刘教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自从学术上的短板，通过带他的那几年补齐了之后，现在简直是一帆风顺，这不又升了副院长，江城医疗系统就那么大，自己怎么能逃开他的掌心？
“老师，师母！最近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论文上，不着急谈这个事。”
刘教授笑：“不要逼耀明，人各有志吗！是那个女孩子不想让你回家？看到这样好的条件，不想回家也正常。其实，我们出来的那群人，回去的也不多。”
“爸爸，你以为谁都跟您一样，有一颗赤子之心？”
“是啊！像刘教授这样在那个年代出来了又回去的人真的很好，您真是我们的榜样。”
“时敏说她会回去，是我还在考虑中，请你们不要误会她！”牛耀明无法忍受他们这样说上官时敏。
一个跟医药代表走得那么近的人，说什么赤子之心真是侮辱了赤子之心。
吃过饭，刘教授叫住了他，说要单独跟他说两句。
他跟刘教授一起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听他说：“耀明，原本我是希望你和巧玉在一起，不过看起来你们没有缘分。巧玉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她的学术水平你也知道。趁着这次机会，你把她的名字带上，算是二作吧？”
“这得问过史密斯教授，他是我的导师，实验室也是他的，他这个人您知道，希望的是学术端正。一个丝毫没有贡献的人，要加入论文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答应。”
刘教授笑出声：“耀明，你还是太年轻，国外没你想的那么好，国内能给你的机会更多。原本你有一条坦途，你偏要走布满荆棘的小路。你学术上太聪明，做人上太不懂选择。”
“老师，我只想做个纯粹的科研人员，我不想处理那些复杂的关系，我也不想和一个我不爱的人捆绑一生，希望您能理解！”
刘教授拍了他的肩膀：“我不强求。”
刘教授走向等着他的妻女，牛耀明缓步往宿舍走，拒绝刘教授很简单，可如何拒绝自己心爱的人让他回国的要求呢？他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