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烟回过头，见紫修正站在自己身后。他紫眸淡漠，笑靥从容，与孟子山初见时，几乎一模一样：“因为我就是小紫公子。”
那少年道：“因为小紫公子去参加比赛，只是图个乐子。”
之后，火火便讲了诸多关于紫修的传说。
“哈哈，紫修，你竟背着赤弥灵灵参加花魁大赛？真有你的。”紫修的同学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生得如此丰神俊朗，若是日后落第，到孟子山谋生似乎也不错？”
柔儿吓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后退，释放出木系术法屏障保护自己，用一堆拔地而起的藤条，将自己围起来：“叶尚烟，此处是无量私学，你公然威胁我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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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料到，在这繁盛神都、烟火之地，那一场山林间、天涯外的偶然，会有新的延续。而不管紫修出现在何处，总是能让周围的嘈杂声消失，让尚烟的视域所及处，剩下只此一人。
雁晴氏以往没少说这类话。每次听完，尚烟都憋了一肚子火，怎么看父亲怎么不顺眼，父女关系相当紧张。经过孟子山跟紫修学习，她不再吃雁晴氏这套了，只点头道：“谢谢雁晴姨娘体恤。我知道了。”态度不冷不热，没半点态度和立场，不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不必问我。你再多废话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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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去去。”紫修推开他。
韶宇的脸色也总算缓和了一些。
终于，有人说了实话，却不是尚烟。
“就俩字？也太言简意赅了吧！”火火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是无意多话，忽然击掌道，“对了，正午时，你猜我在膳堂外遇到了谁！”
柔儿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敢做还不敢认了？你且说，和你亲近的那小紫公子，到底是不是快活楼的兔儿爷！”
全场寂静。
尚烟垂下头去，看见银勺上自己的倒影。即便是在扭曲的勺背上，她脸上的瘢痕也清晰可见。她将勺子推向一边，叹了一口气。而后，又在心底告诉自己，如此结果，已经极好。
昭华神力与剑气一起震出，宛如一片飞舞的巨大黄金光刀，冲出膳堂门外，横劈在一棵菩提古树上。全程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见膳堂的大理石门左右两侧，留下了两道缺口，整齐得宛如雕刻。
仅仅是听见他的名字，尚烟的心都加快了一拍，可她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然后呢？”
别人提到紫修，哪怕与自己毫无关系，尚烟也很感兴趣。可是，听得越多，她便越觉得心中空荡荡的。
这便是“日扬圣斩”的名字来由。
一道细细的金线快速蜿蜒过她额心的花印。
“显而易见。”
她用力朝膳堂外一挥，那金线从她的掌心游向剑身，直奔向剑锋，一道刺目的强光冲了出来！
紫修真的很温柔。哪怕她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也还是那么温柔。
“这么看来，紫修人还是不错的。他不仅在玉风楼出尽风头，在咱们私学，也甚是有名。”
这反应很出雁晴氏意料。她愣了一下，有些狼狈地笑了：“这是应该的。”
回头一看，那院内四人抱的菩提树已倒在地上，徒留了一个树桩。而树桩表面之平整光滑，也像是刻意打磨过的一般。阳光照耀其上，扬起尘埃无数，在空中无声旋转。
无量私学不愧是闻名遐迩的学府，师者们哪怕不授课，只随口说几句话，便自成故事，相当引人入胜。因此，对尚烟而言，课上竟比课间更有魅力。
“方才说了，找个乐子。”紫修从容说道，又对尚烟拱了拱手，“当时不过看见有人欺……”
尚烟冷冷道：“你再多废话一个字，那棵树便是你脖子的下场。”
“小紫公子参加了花魁大赛，但不是兔儿爷。”
芷姗和柔儿再次吃瘪，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灰头土脸地走了，后者又气又尴尬，但紫修人设太完美，措辞、态度又合理亲切，她偏偏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只能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甩手走了。
柔儿还没反应来发生了何事，便听见门外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
又有人疑惑道：“既是花魁，为何又不是兔儿爷？”
“你难道不记得了吗？他和在孟子山时倨傲得很哪！尤其是跟我们桃水水比，简直不能看——到了神界，甚是亲切，倒是守点男德了。”
更令他恼怒的是，他跟旁人一打听紫修的来路，竟得到如此答案：“紫修？名人啊。读书之前，他一直与烛龙居住在第九重天，尽管身体不甚强壮，还有些病弱，但也因此沾染了□□分的出尘之气。后来他到永生梵京的私塾念书，虽学习不甚努力，但你知道的，老师只喜欢两种学生，一种是最努力的，一种是最聪明的。他就是后者。老师们都可偏心他了。最重要的是，他一颦一笑都跟练习过似的，甚是讨女孩子喜欢……唉，皮囊好，个性好，懂姑娘心思，也难怪在如此巨大的身份差距下，赤帝之女也对他一见倾心，说什么也要抢他回家当郡马。”
除去持续与人相处的部分，尚烟对第一天的学习生活很是满意。
尚烟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清瘦的背影，很久很久，直至他走到膳堂外，消失在云雾与日光中。
说到此处，紫修顿了一下，似乎是留意到了尚烟容貌的巨变，但很快恢复常态：“看见有人欺负尚烟师妹，故而打抱不平，原本幸而结识一好友，不想反而造成误会，给师妹添麻烦了。望师妹见谅。”
但是，在祭酒通知叶光纪之前，雁晴氏已经添油加醋地向叶光纪告过状了。
路上，火火一直对新生活滔滔不绝，对尚烟在膳堂遇到的事也并不知情。直到快出学府大门了，火火才发现尚烟一直在听自己废话，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烟烟，今日你感觉如何？”
“还在无量私学念书？”
听到此处，周围的学生即便不知前因后果，都恍然大悟。
若不是因为此人发声，尚烟真是差一点点，便把“日扬圣斩”直接挥到了柔儿脸上。
“小紫公子！哦不，他现在不是小紫公子了，是‘紫修师兄’。你猜怎的，他还和我打招呼了！”
尚烟在学府里使用“日扬圣斩”，破坏了膳堂门、地皮和花花草草，令祭酒很是头疼。
“嗯。”紫修微微一笑。
柔儿瞪着紫修，跟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似的，道：“你、你是神族？”
对尚烟而言，这本是一件棘手的大麻烦，不想如此轻易地被紫修化解。他这都不知是第几次帮她了。她登时心生感激。可想到自己的容颜，又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她想用手去遮脸，更觉得不妥，便硬着头皮笑道：“哪里的话，师兄在花魁大赛上大显神通，尽人皆知，尚烟至今还记忆犹新，佩服得不得了呢。”
“他一直都是挺温柔的人，只是不熟时，便与人有点距离。”
一天很快过去，她和火火一同走向学府外。
但韶宇刚才缓和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得知紫修不是什么树灵花魁，而是神族，韶宇已经很不舒服了。尚烟再旧事重提，更令他想起在孟子山如何沦为紫修的手下败将，他更觉得分外懊恼。
韶宇虽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佛陀耶人中龙凤，不胜枚举，但紫修都当了赤弥灵灵的郡马，还沾花惹草，对尚烟百般呵护，实在令他气恼。
尚烟傻眼了，芷姗傻眼了，共工韶宇也傻眼了。
“挺好。”尚烟微笑道。
尚烟知道，这下惨了。见叶光纪去了后院，雁晴氏走过来，悄声对尚烟道：“你爹爹待你真的太严苛了。我都跟他说了很多次，你娘没了，让他好好补偿你，他却偏生听不进去，一点不好好待你。唉，这真是亲爹吗？我对他都心中有气。”
听见这个声音，尚烟心跳停了一刹那。芷姗、柔儿一起转过头去，看见身后的少年，眼睛都不由睁大。
这日下午，尚烟放学回家，叶光纪俨然道：“烟儿，你来后院，我有事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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