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然后，他们一起穿越星海，游遍山河，不知不觉中，好似过了几千年。再度转过头去，身边的紫修长大了，变成了英姿勃发的少年，身材笔直而清瘦，侧脸便似水墨绘制的一般。这一回，他没以前那么别扭了，回眸对她莞尔一笑，但还是轻微羞涩。她也不再像方才那样自在，再伸过去的手，只敢轻轻拉一下他的袖口。然后，他像受到鼓舞一般，靠过来，低下头，吻了吻她，羽毛落地般。
她撑着额头沉思了很久，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回到床上的。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且不说一统魔界、推翻东皇氏联姻制有多难，单是复仇，都不知能否成功。
“尚烟？”紫修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她冷冷道：“什么事？”
“我们准备出发了。”紫修停了一下，笑道，“我只是告知你一声，并无催促之意。你若未准备好，慢慢来，我可以陪你等……”
她总觉得自己有点犯蠢。面对紫修，她已经很主动了，只差没有直接把“我喜欢你”四个字写在自己脸上。可是，紫修除了提问，和在她的要求下抱了她，却没给她任何正面的回应。一点都没有。
尚烟并未去想，所谓“喜欢”，究竟是好感，还是男女之爱。对情窦初开的少女而言，有这份“喜欢”，已经足够了。她笑得更开心了，很想回一句“我也喜欢紫修哥哥”，但随即想起自己才给自己立下了规矩，不轻易放过他，道：“那我这次便放你一马。走吧，咱们回神界了。”
“火火是我闺蜜，你是谁啊？”尚烟翻了个白眼。
但对喜欢他的姑娘而言，“无不妥”便是最大的不妥。
“等什么等？”尚烟打断他，没好气道，“跟我说话便是催。你要急着回去，自己回啊。”
前一夜才被紫修打击过，做了那样的梦，现在他却改口叫她“尚烟”，尚烟气不打一处来。气他的若有若无，若即若离，气自己的没出息。
不知过了多久，尚烟从睡梦中醒过来，觉得头很沉，还因春寒料峭，抱着胳膊打了个寒噤。眼见窗外天已亮了，她却睡在了床上。
其实，平心而论，前夜紫修的言辞并无不妥之处。
终于她如愿以偿地重新进入梦中，还跟接着读故事一样，重新接着刚才发生的事继续。面对离自己这样近的紫修，她觉得好开心，微笑着靠入他的怀里……
“烟烟。”
紫修摇摇头，柔声道：“我怎么可能讨厌你。烟烟是我在神界最喜欢的人。”
“嗯。太累了，心情烦躁，火气大，所以也不是那么注意言论了，对不起。”
尚烟错愕地睁大了眼，旋即一颗心小鹿乱撞起来，却还是怒气冲冲的样子：“烟烟是你叫的吗？以后不准这么叫了！”
“有时，你从日出忙到天黑，到晚上可会偶尔觉得精疲力尽，不想说话？”
真的不能气馁。如果表现得很自卑，频繁否定自己，逼对方说出“你很好”这样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满足了自己，折磨了别人。
弟弟一定会爱上她。一定。
尚烟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了，听紫修这么说，更是气不起来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眸中满是柔情蜜意，不由笑了起来：“这么说，紫修哥哥不讨厌我啦？”
但他知道，这一切不现实。
“当然。”
为乐趣而读书是快乐的，为读书而读书是枯燥的。这本书催眠效果很好，尚烟读着读着，便靠着窗台睡着了。然后，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到她又变成了孩子，跟着紫修一起去杏花林，做活杏屏风。紫修又变回了小时的模样，丢给她冷冰冰的眼神，仿佛在树立什么可笑的男子汉威严，脸颊却微微发红。她过去拉住他的手，不多时，他耳根子便红透了，然后露出了想藏也藏不住的笑。
尚烟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嗯？”
还是说，自己太过心急了？
但见他笑容甚甜，眸中似尽是温柔款曲，尚烟不由心中酸涩得厉害，只想大哭一场。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太不准了。可能紫修根本不喜欢她。
“你自己是什么样，你没一点数？”
尚烟正听得专注，紫修却走过来，道：“尚烟，我们准备出发了。”
“对不起，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回去。”
太不现实了。
看着尚烟，他虽一字未说，内心却动荡不已。
尚烟心如擂鼓，都快把她从梦中惊醒了。因此，她意识到了，这只是一场梦，也意识到了自己正靠在客栈的窗旁，桌椅冷硬，晚风微凉，有什么东西碰响了砚台。但她不愿结束这个美梦，强迫自己再度入睡。
“你说。”
“好。”
但是，她绝对不会如此没出息。
她想好了，今往后都冷淡对他，再不主动对他说一个字。于是，她看着远处，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回到现实的感觉不算糟，却是游离彷徨的。
若说之前还不确定，那现在，紫修非常确定了。
他态度诚恳至极，却又戳到了尚烟心窝里。尚烟委屈地撅起嘴，“哼”了一声：“你也知道你错了啊！”
“烟烟。”紫修的声音离她好近，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深情，“我爱你。”
“好啊。”
尚烟抱着胳膊，不理他。
虽然同意了回房，但和紫修聊了这么多，尚烟其实并无睡意。
“你是说……”尚烟慢慢回过头来，“你是说，昨天你太累了？”
紫修站起身来，眺望着白萍洲的无尽星河，只觉得这万丈美景，虽似踩在脚下，却又似离他有万丈之遥。
直至紫修转过身，她才望着别处，叹了一口气。
尚烟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紫修哥哥居然会说出这种话，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但她还是没消气，抱着胳膊，酸溜溜道：“呵，你这样的闺蜜，我可是真怕了。”
紫修道：“烟烟，我可以先问你另一个问题么？”
“可是，他不是自缺口进咱们仙界，而是从仙界进入缺口！这说明什么，有魔族一直潜伏在这附近，竟无人知道！”
若是叛变失败，只会像师尊那样，被腰斩在奈落的菜市场。他若真向尚烟许下承诺，他用什么来娶尚烟？用半截尸体？
真是不可思议，他嘴唇的触感居然如此柔软，还带着点真实的温度。
“真真是太令人毛骨悚然，我要搬家，我要搬离轩辕座……”
他自小便寄人篱下，不曾得到父母的宠爱，因此也颇懂察言观色，心思极细，虽只和哥哥聊了几次，却也知道，哥哥不管经历多少风雨，都是强势不让人的脾性。见尚烟扭过头去，全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又想起早上哥哥让自己归队，亦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哥哥是说了什么话，可以把如此好说话的姑娘都气成这样。他想了想，道：“烟烟。”
四人用过早膳，继续返还神界。临行前，他们在街上听人议论道：
分明已经暗自打气，要好好读书，等自己足够优秀了，紫修也便不会再犹豫那么多了。怎的现在便要他有所回应呢？
“我还真没数。你好歹告诉我，我哪里说错了，这样也方便我下次注意，对不对？”
“那便是了。我昨晚也是这样的。”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有人打伤看守士兵，进入缺口了。”
“火火也是这样叫你的。”
“如果累过头了，可会觉得心情烦躁？”
既然紫修哥哥都说了，他喜欢她，那便要相信他的眼光。她唯一需要做的事，是变得更好。
然后，跟她说：“烟烟，你愿不愿意等我？等我复仇结束，等我一统魔界，我直接向天帝提亲，让他命昭华神女与魔界联姻，让你风风光光嫁到奈落来。我可以一生只要你一个，这根本不算什么问题。只要你愿意等我。”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听说，那人是魔族，还是个魔神。”
“怎样的闺蜜？”
见她总算把情绪发泄出来，紫修也松了一口气，绕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轻声道：“都是我的错，烟烟生我的气，也是理所应当的。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可能表现不好，真只是因为太累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可是，或许是因为夜深人静，人便容易胡思乱想，她越想越泄气，越想越悲观，而且越来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她知道，睡一觉什么都好了，可翻来覆去，便是睡不着。于是，只能坐在桌边，翻看一本桌上的《白萍洲大观》。
紫修沉吟半晌，小心试探道：“我昨天说的话……是不是有诸多不妥之处？”
即便以前从未与人相爱过，她也知道，一个男子若陷入情网，会很积极地追求心仪的姑娘。可反观紫修，被动得离谱。
“我不急。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我也是你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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