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轻声开口、打断了赵枭的思路,只见他躬身抱拳道:“小人曾追随的贼帅姓甘名宁,字兴霸。其勇武超群,非常擅长在水中作战,但性子有些暴躁粗野。”
“如若伯爷不喜暴徒,是卑职多嘴。如若伯爷想将其揽入麾下,只需给足面子、再给予个体面的官位,他定会来投。”
赵枭听声有些恍惚,甘宁?
自己麾下的一个小小亲卫,竟认识未来的江东虎将、锦帆贼甘兴霸?
这得是多巧?
看来后世的六度空间理论所言不虚。你和世界上任何一位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数不会超过六个。事实证明…
确实如此。
想着,赵枭眼皮轻抬、不动声色道:“倘若如向南所言,这甘兴霸是个人才,给他个要职又有何妨?但其必须收敛个性,入我帐下、在外就代表我的脸面。”
“粗犷没什么,但劫掠必须停止。”
向南闻言面色大喜,当即回道:“这点伯爷可以放心,卑职在前年与亲戚的乡信中问到过甘统领的近况,回信有言。”
“甘统领已不再劫掠他人。”
“他读了一些书,钻研诸子百家之说、想要有所作为。信里说他已入仕途,从计掾开始做到了蜀地的郡丞,秩六百石。”
赵枭听声微微颔首、抚须轻声道:“依你所言,这甘宁还确实是个人才。”
“年少轻狂时不务正业、为害一方,是很多人都会犯下的错事。但年纪稍长,能洗心革面以求有所作为,还做到郡丞。”
“说明他当断则断,能力出众。”
说着,赵枭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亲卫向南的肩膀、温声道:“且向南你已不为贼近十年,却还能为曾经的贼帅思念前程。想必他御下有术,深得士卒爱戴。”
“这样的人,我是需要的。”
话毕,赵枭沿着大堂自顾自踱了一圈,回至原位时心中已有了思量。
“向南,我命你为我尚武水师假校尉。这职务在目前来说是个空职。但在未来,却是实打实的重位!在水师组建前…”
“你俸禄照领。”
向南闻言面色大喜、单膝跪地道:“蒙伯爷信赖,南定誓死效忠伯爷!”
见状赵枭微微一笑,将新任假校尉扶起道:“不必多礼,向南可有字否?”
“有,卑职字公然。”
“公然?好字。”
赵枭望向堂外漆黑的夜空、肃声道:“公然,本伯给你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前往益州巴郡、替本伯招揽甘兴霸。”
“如何招揽你即兴发挥,本伯给他甘宁开出实权校尉的官职…其麾下军候,他可自行安排任用、本伯不加以干涉。若做得好,未来即便是军司马,也有可能。”
“这样,为表示诚意。”
“我遣一族弟同往,礼百金。”
向南听声大喜过望,躬身朗然道:“伯爷魄力超群!得此优厚礼遇。”
“甘统领焉有不来之理?”
“嗯,该是如此,公然先去歇息吧。事不宜迟,你准备好直接出发。”说罢,赵枭扬了扬手上空盏道:“还有,刚说的让伙房给卫士们果汁、人手一盏,别忘了。”
“是!谨遵伯爷之令!”
“那卑…那末将,就告退了。”
“嗯,去吧。”
……
向南离去,赵枭等了会还没见到有战报传来,便入榻安眠、与周公下棋去了。白日操劳,再者刚刚谈话也有些疲乏。
倒也睡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在其安眠的这六个时辰里,尚武及上谷二郡发生了太多太多。
四十来个豪强世家负隅顽抗,终被彻底肃清。那一间间华贵装璜的密室,竟用雪白银砖垒了个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大门阀家中,白银并不稀罕。在数量庞大的银砖后方,则是价值高昂的罕见玉石、沉香、牙雕、宫毯、金镶嵌等物。
可以说随便一个世家中的资产,只算现银,最少也是万万钱开始起记。
小土豪家财也不少,没世家那么夸张,但每家最少也有个几千万钱。
除了缴获的宝物之外,一项项罪恶满贯的恶举,也随查出的账本展现在世人面前。这些豪族,将贿赂地方官员的钱财全记于账上,用以威胁官员,此刻…
倒成为了他们自个的罪状述。
见财起意,毒杀有田大户。杀其子女、占其家产、夺其妻妾,数十状。
见色起意,强奸妇女。唤奴仆护院以莫须之罪名,杖毙其夫,数百状。
见财起意,贿赂县官而不被搜查。寻慈眉老妇组建人贩队,专拐幼童押至京城,打断双腿沿街跪地乞讨、以图牟利。
人数无法统计,数不胜数。
见色起意,强抢姿容姣好之民女,玩乐厌倦后,送至窑子卖为妓女。
人数无法统计,大概千余。
除此典型财色二罪,其余杀人泄愤案、不爽杀人案亦不在少数。还有少许世家子弟嚣张跋扈,只因过路老农多看一眼自个、便觉其眼神不善,而挖其双眼。
四十余门阀世家,不过千余豪强子弟,竟犯下了数万条血泪罪状!
将账本统计成册,送至郡伯府的书记官赵海,不过堪堪过了道眼。便四肢发凉、气到浑身颤抖。无它,只因世家…
太过枉为人伦!
他们不把平民百姓视为人。
在豪族子弟眼中,庶民…
不过行走的猪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