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回之:“多谢荆州大人青睐,但所谓贤才不奉二主,我田豫定会永远跟随我家主公!但幽荆二家互为攻守,豫虽为侯爷势下。”
“但也是能为荆州大人出谋划策的嘛!”
“嗯,也是。”
刘表面上毫不掩饰的显露出遗憾,随之便迅速淡去。也是,他欣赏的是忠贞的田豫,若其因三言两语就转换阵营,自己怕是还会看轻于他。但他不转换,自个又觉得可惜。
唉,这复杂的情感。
想着,刘表谈意大减。
既不能招揽,又何须在其身上空耗时间?
念头至此,不过推杯换盏几轮,刘表便朝蔡瑁暗喻:“德珪,国让归徐路途险长,你可得多派些精锐护从!他身上背负的,可是我荆幽联军的大事!绝不容出现一丝意外!”
没待蔡瑁回应,善解人意的小伙田豫已然听出刘表弦外之音。他暗笑一声,当即拱手、躬身道之:“荆州大人,在下军务紧急…”
“就先请辞,先回去了。”
“啊,这…”
“国让不再多喝会?”
刘表面露惋惜,却是当即颔首起身,朗声言曰:“我荆地之酒,醇厚甜美。我荆地之梅,多肉多汁。国让且带个几十车归去,好让赵蓟侯尝尝鲜!幽地的梅,听闻小个干涩。”
“吃起,怕也没甚滋味。”
说着,刘表神情傲然。
荆州富庶强大,是他终生为傲的事业。每当提及此处,他都感到意气风发。
白马入荆荡魔邪,一骑独镇万千寇!
每每想来,都还有些小激动。
自个,确实风骚,确实绝代风华!
见刘表又进入了自我欣赏的状态,田豫眼皮微抽。在这半月的谈事里,这种情况他见得着实多了。就是不知道为啥,这位刺史大人,总是能把话题莫名其妙的带到歌功上。
继而,蒯良蔡瑁他们就会高颂刘表伟大。
刘表大笑一阵,便会略做推辞。
然后再论一小会事,又不知怎么就引到歌功上。刘表再笑再推,接着再论再引…
通常三个时辰的论事,两个小时都是蒯良蒯越他们海吹刘表。后者也是稀奇,天天听这些马屁奉承也不带腻的。故此,办事效率就极低。明明好好谈个三两天就能解决的事…
硬是论了整整半个月。
想着,田豫登时就想逃离这座功利堂。他还年轻,见满座鼓吹只感尽是尴尬。
而没等田豫发声,就见蔡瑁立了起来。
其眼眶发红,略微更咽道:“好想我荆州先前何其苦惨?道上尽是贼匪拦路,城中满是诓骗横行!百姓流离失所,恶徒嚣张霸市!”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凄凉灰暗!”
“然而,然而,然而!”
蔡瑁面上忽然涨红一片,猛然举臂、抑扬顿挫道:“然黎明终将破晓!然浓雾必会散去!我们,等来了荆州大人!我荆地数十万子民们!等来了救星!等来了荆州大人!”
“啊,荆州大人,赞美您!”
“您就如晨星皓月,您就如天降甘露!为我荆州扫去恶徒,为我荆州带来安康!”
“啊!荆州大人,赞美您!”
见蔡瑁神情癫狂,蒯家二兄弟眼皮直抽,却是跟着起身、朝刘表展臂高呼:
“啊!荆州大人!赞美您!!”
此幕世间罕有,看的田豫尴尬万分。
差点用脚趾扣出个三室一厅来。
不行,再待在这,怕是要被传染!
一时间,心中警念暴起。小伙田豫双手朝大笑不停的刘表环抱、连连倒退言曰:
“军务紧急,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多谢荆州大人美意!我幽州的黑梅确实干扁小肉…不,我家的梅子不长肉…”
“只长叶儿。”
被夸得面红耳赤的刘表听声,大为诧异、不解道:“只长绿叶?那怎么吃?”
“嗯,吃不了,一口下去全是叶。”
听且言且退的田豫应答,刘表也不疑有假、大手一挥道:“你们那的人真可怜,连梅子都没得吃…不像我荆州。这样,国让!你带百车乌梅回去,也让赵侯部下见见此果。”
说着,华服刺史面露感慨:“除却梅子,荆州桃也硕,直食酒酿皆是上佳!除我荆地,天下尽是偏僻、桃子都小,嗯…益州除外。”
“这样吧!国让再带百车桃去!”
“冬日,桃要差些,但对没见过此果之人,亦会兴高采烈!让侯爷尝尝鲜。”
说实话,若对象不是刘表、若对方不是只含自大无有奚落,田豫怕早就暴起了。
“多谢多谢,我没见过梅,没见过桃。”
“多谢刘荆州为在下开眼!”
田豫面色诚恳,情真意切道:“荆州宝地,广泽天恩!噢,我的荆州大人啊!”
“赞美您!”
言此,土鳖小伙已行至堂口门槛。
他朝刘表等人一一拱手,继而转头、逃也似的奔走了。一句低吟,随暗叹出之。
“白马渡荆何其雄,奈何虚陷功伟颂。一代英豪沦于色,大好光阴杯盏终。”
“越良蔡家瑁,忠助亦魍魉。”
“衣冠楚楚客,满座皆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