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记啊,永远要忠于赵蓟侯。”
低声呢喃一句,魏延眼中闪过畏惧之色。再是彪悍的战将,亦会害怕擅长玩弄人心的权术之王。凭旁枝末节都能鼓动人心,这样的君主实在太过可怕。若是自己背叛了赵枭,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是乖乖听话好。
“将军大人!请问您这还招兵吗?!”
一声怯懦的呼喊声,将魏延的思绪带回了现实。魁梧军帅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路边竟然围聚了千余琅琊当地民众。这些百姓面目泛红、个个屏息凝神的听着军歌、如痴如醉。
“将军大人,您的士兵哼唱着‘我们是人民的军队,要保护百姓的权益’,我们琅琊的百姓从来就没有权益可言…所以我们想要加入您的部队,保护我们草头百姓的权益!”
发话之人是个瘦削的青年,其面色苍白显然营养不良,身上褴褛的破布衣更是表明了他低贱平民的身份。不过即便灰头土脸,青年依旧挺着胸膛,在魏延马侧十来步高呼:“我从未听见军队会唱这种歌,也从没听说过。”
“就凭这歌中之词,我们便愿为您效力!”
魏延听声一怔,随之浑身直冒冷汗。
原来军歌不仅仅是壮大己方士气,还连带着宣传啊!!军队就是专门打仗的、经常会在外敌的疆土行动,而在敌人的地盘唱这种歌,无疑会大大影响敌之境内的民心所向啊!
瞧见发问青年微微颤抖的双腿,魏延也知道此刻其定然承载着巨大的压力。索性便先压下心中所想、反问道:“你想投军于我?”
“你知我是谁吗?你知我效忠于谁吗?”
“不知。”
“你连本将是谁都不知道,就轻谈投靠?”
魏延听声嘴角一勾,面上刚刚显现出嗤笑之意,就闻青年无比认真的跟随军卒们歌唱:“挺起了胸膛,向前快走!今天我们多少平民死于饥饿,难道我们还不能反抗压迫?”
“在斗争中,年轻勇士的双眼…”
“难道会因为面对死亡而颤抖?”
瘦削青年唱的跑调,但却很认真,很大声。在怒吼之中,他的眼目泛红、更咽道:“徐州历经战火,无论是谁来当统治者,我们平民的日子都不会改善分毫。一次次的加税我们忍了,一次次的强征我们忍了,但有用么?”
“我们的隐忍,只会换得上位者愈发的肆无忌惮!今天听见这首歌,将军,我便知道了,是时候该反抗剥削了!是时候该斗争了!!”
咬牙切齿,青年攥紧双拳、一字一句无比肃穆的开口道:“无论将军您是谁,无论我等投军之后效忠于谁,但就凭这词…我们便知道,效忠于您效忠之人,定然不会错!!”
“我们也想成为,守护人民的军队!”
青年这最后一句话,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咆哮怒吼!在这一刻,他因为衣裳破烂而产生的习惯性弯腰已然不再,他因为蓬头垢面而心生的自卑感已然不再。他从灵魂深处上…
已经站了起来!
魏延见状一言不发,彻底沉默了。
他实在想不清楚,为何区区一首简单的歌就能够让人瞬间产生出坚定的信仰。不过,如果赵枭在场定然不会意外,他编的军歌来自苏姓伟大红巨人,是以能够震慑人心的曲。
“本将有要务在身,收不了你们。”
“尔等如果意志坚定就一直往北方走,赵蓟侯的救国都护府现正在广募军士…你们去了就报我魏延的名号,那边会有专人接收的。”
说着,魏延瞟了眼身后不知何时已然聚集过来的七八名部委、淡淡道:“既然都是匡扶国家的义军火种,就劳烦两个部委领他们前去青州投军吧!对了,我这带了点钱。”
面对路旁千余有志民众,魏延毫不吝啬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鼓涨涨的锦囊来。
“你叫什么?”
翻身下马,魏延大步行至领头的青年身旁,其一边理了理瘦削青年破烂的衣裳、一边轻声笑道:“赵蓟侯是伟大的君主,在他的治下人人衣食无忧。或许是征税征得太低…”
“居然还有狗娘养的没事造反呢。”
灰头土脸的青年听声一怔,随即双眼睁得圆溜溜的、不可置信道:“这些人是猪油蒙了心?能吃饱饭还要反?简直全都该死!”
“对了大人,小人叫魏家国。”
很满意青年的反应,魏延淡淡一笑、拍击着前者瘦弱的肩膀道:“卫家国?好名字!从军以后好好锻炼,我瞧你有当部委的天赋。”
言至于此,魏延将钱袋塞入青年魏家国的手中,稍稍叮嘱其多买些吃食再上路后,便留下两名部委作以引路、继续随军前行了。
毕竟奇袭泰山才是大事,不容片刻耽搁。
不过还好,一切变化发生之时,大军都还在歌唱着前行的、只有魏延停下了罢。其胯下有着乌黑千里驹,赶到队头也要不了多久。
本以为这种场景只是罕见的少许意外,可令魏延万万没想到的是,同一幕,居然在之后的行军历程中频繁发生、接连不绝。徐州各地因为饱经战火摧残而家破人亡的可怜人甚多,他们被雄伟且极具深度的军歌所感染…
纷纷聚来,请求投入义军。
而军帅魏延,也从一开始的诧异生疏,渐渐变为熟练指引。到后面,甚至千名有志民众都只能安排一个部委带路,不然实在不够…
深夜,当魏延终于踏上兖州、潜入泰山郡腹背之时,竟已指引上万名预备兵源前往青州、接受当地最高政务长官田丰的募招整备。
直至这一刻,魏延方知宣传是多么可怕。一首主要功能在于鼓舞军心的激昂歌曲,竟能连带着煽动沿途民众参军、实是恐怖至极。
眺望着深夜的森冷月光,魁梧军帅神情很是复杂。作为一个聪明人,他既害怕又庆幸,害怕是害怕在赵枭这种人精型的主公实在不好揣测,而不知道其之想法,就难以心安。
庆幸,是庆幸在赵枭从未害过忠诚之人,是庆幸在了跟随赵枭。魏延算是看明白了,普天之下比赵枭聪明的诸侯不少,但比赵枭更擅操弄人心的却没有几个。而自古皆是得人心者得天下,赵枭最后统一山河的可能极高。
跟随他,前途自然也是最光明的。
“呼,只要不害忠贞之人便行了。”
“我只需要奉上功勋与赤诚便足矣,想那么多虚的干什么?”合上双眼,感受着夜的温度。在寒风第三次轻抚过脸庞之时,魏延猛然睁开双目。此刻,他眸中只剩下坚定。
攥缰,驻马,拧脖,满面煞气。
拔剑,举臂,呐喊,一气呵成。
“传我军令!兵分六路!!”
“同时攻袭泰山六县!诸位,务必在天亮前夺取泰山除却郡城以外的所有据点!”
“天一亮,我等便与张飞元帅前后夹击、一鼓作气夺下泰山城!诸位,此役之战略意义非同寻常!只可胜不可败!动作务必要快!!”
“建功立业,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