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唱的是《秦淮景》。
两分钟一到，屏风一侧出现两道人影。
沈经年问：“你认识的我是什么样的？”
难怪三叔喜欢听。
周谦差点笑死：“怎么着，现在急了？”
一曲唱完，关青禾弯腰谢过众人，从屏风前离去，留下依依不舍望着她背影的人。
沈经年挑了下眉，笑了笑：“然后呢？”
关青禾抬眼看向二楼，一眼看见的位置自然是沈经年所在的茶室，只不过今日窗扉半开。
沈安回过神来，乖乖坐回去，解释道：“我就是看看周谦之前跟我说的老板娘长什么样。”
沈经年昨天说有事来不了。
关青禾抱着琵琶回了后台。
关青禾倒了一杯茶：“我阿爹对这个婚约很看重，如果要退婚，他不会愿意让我一个人处理，要亲自来。”
听见她的轻柔嗓音，沈经年回望，眉宇间无奈笑笑：“是周谦说漏嘴了？”
沈安一颗心晃晃荡荡，都飞到了楼下去。
他卡了壳，一首也不知道。
温和有礼，细心沉静。
第一次得如此温柔的评价。
沈经年嗯了声。
关青禾把一颗润喉糖塞进嘴里，问周谦：“二楼那个包间的人进去怎么不告诉我？”
他又想起什么，抬头小心翼翼：“三叔，您听这首吗？要不您点一首吧？”
“他怕沈家欺负我。”
只看到一个少年坐在窗前。
关青禾摇头：“是我想谈，和沈先生谈，不是和客人谈。”
周谦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还想挽救一下：“不是，他没来。”
沈安一个字也没听懂，全程看人。
关青禾眼睫轻眨：“他什么时候到的？”
沈经年说：“今天可以不谈这件事。”
这样早。
窗扉半开，依旧能看到楼下的屏风与表演桌，沈经年隐在半扇窗后，喝了口茶。
他越这样，周谦越不急，悠悠道：“我是店小二，忙着呢，您就先在原地等候吧。”
为了听曲吧。
关青禾与他对上目光，他眸色沉沉，分辨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望着她。
小苏想了想：“可能去找沈先生吧。”
小苏无语：“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
沈安说：“赶紧的，别废话。”
仙女唱白蛇会不会妖娆妩媚，沈安期待不已：“点这个，《白蛇·赏中秋》。”
她抬眼，“当然，我知道沈家不会。但您应该知道我和爷爷相依为命，他不会放心，我也不放心他过来。”
沈安咬牙切齿：“我也是你客人！”
沈经年搁下茶盏，“看到了。”
她问：“他走了么？”
沈经年不动声色：“你点。”
关青禾不认识他，只是有点疑惑，沈经年的包间一向是不会让别人进去的，怎么今天让陌生人进去。
小苏：“一定。”
他觉得自己心动了。
齐观宇先手，关青禾随后，三弦与琵琶相和的乐声响起，弦音清脆，在这之后，婉转女声飘进窗里窗外。
周谦正玩着茶盘，和小苏在走廊上调情打闹。
一把琵琶从纤细的腰肢延伸至脸侧，少女微垂眉眼，精致如画，红唇吟唱。
现在再听，就连自己之前觉得咿咿呀呀的调子，都柔软绕耳，撩动心弦。
可能是今天客人太多，没位置了，她猜测。
毕竟，《白蛇传》太有名。
沈经年点了点节目单，沈安赶紧拿过来，又变成选择困难症，最后只认识一首《白蛇》。
沈经年说：“不用，开你那半扇就行。”
她定神，垂下鸦羽似的眼睫，轻声补充了一句：“像一块温润的玉石。”
若说用成语来形容，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四个字。
说完，听到楼下可以点歌的环节通报，立刻激动道：“我要点，我点一首……”
沈经年微顿。
周谦破罐子破摔：“开场前。”
关青禾推门进去，“沈先生。”
或许他在别处不是这样，但关青禾所见的是，所以她只说自己的感想。
关青禾依稀听见内容，和自己有关，这样的事遇见太多次，她没甚兴趣。
关青禾从院子里离去，顺着长廊从另一侧上了二楼，停顿片刻，还是叩手敲了敲门。
而今来了，还能有什么缘由。
明明在评弹演唱，沈安却已听不见歌声。
沈安等不及从包间离开，他第一次来茶馆，如梦令的宅子传自明代，院子很多，二楼下去是演出的院子，却不是后台。
齐观宇从屋子里出来，问：“老板娘去哪儿？”
周谦挠头，“不知道。”
也验证了关青禾的一个猜测，他是为了让她今天自在一点，毕竟他若是不在，她肯定不用面对。
周谦没想到她发现，只好实话实说：“不是我不说，是沈先生不让说他今天来了。”
小苏将信息传给关青禾：“二楼有客人点的。”
“进。”
他比沈家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她低着头，乌黑发间插着根缠花簪。
“怎么才这么短。”二楼，沈安惊讶，他心思已然飞走：“三叔，我先走了？”
沈安哦了一声。
见她看过来，对方殷勤露出笑容。
她将琵琶交给小苏：“你把这个送回后台，小心放好。”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
关青禾一愣，“沈先生来了？”
齐观宇：？！
“差不多。”关青禾在他对面坐下，妆容还未卸，眼尾柔柔：“昨天……”
他没问她听到的是什么，他关注的是她的认知，旁人的想法与他影响不大。
沈安感叹：“他说仙女，没骗我。”
沈安早听周谦说老板娘怎么怎么美，不由得睁大眼去瞧，只瞥见一个抱着琵琶的旗袍少女。
关青禾开口：“温文尔雅。”
兜里电话不停，是沈安的电话：“周谦，你在哪儿，你们这院子也太多了，人呢，老板娘在哪？”
沈安笑嘻嘻。
沈安第一次听这么细柔的腔调，微微扭头，往楼下屏风前望去，瞥见纤白手指拨弦不断。
距离上次唱这首已经有快一星期，但关青禾依旧熟练，吴侬软语一开嗓，就将人带回传说故事里。
从后台所在的院子，是能瞥见远处二楼的檐角的，关青禾往那边望了眼。
沈经年望着她双眸，“我知道。”
现在看到了，周谦真没说谎。
今天他却来了，说明当时是假话。
后台在更里面，他根本就不知道哪个院子。
舌尖糖果泛甜，关青禾手指搭在怀中琵琶的弦上，细细一根弦陷入嫩腻葱白的指尖。
他停顿，“就当我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沈经年瞥了眼已经不知不觉伸长脖子的沈安，淡淡道：“坐好，坐没坐相。”
“我今天考虑了一下。”关青禾抿了口茶，稍稍迟疑：“你昨晚的提议，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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