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儿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费力地睁开眼,发现她躺在床上,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铜钱。
她压下疑惑,一时推不开又硬又重的老棉被,只好转动脖子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破旧的木屋,一旁的窗户纸破了几个大洞,冷风从外面灌进来。
“阿嚏——”
她不由自主地打个喷嚏。
敲门声更加猛烈了,老旧的木门一阵晃。
“周锦儿,还钱!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门!”伴随着猎猎寒风,尖锐的女声在屋中回荡。
一个中年男人从侧厢出来,双手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前。大门被微微开一条缝,男人低声下气道:“嫂子,三十两上次都还过,这利息能不能缓几天?”
妇女一把推开门,丝毫不顾及腿脚不便的男人踉跄好几步。
“周锦儿找我借钱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日不还,利息翻倍!”
周锦儿不就是自己的名字吗?
她疑惑重重间,脑海中涌入大量陌生的画面。
作为华国顶级园林设计师,她被邀请参与一个修复古宅的项目。谁料她乘坐的飞机坠机,再次睁眼,她穿越到了古代。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也叫周锦儿。是一个工匠的女儿,母亲在生下她后难产而亡,父亲周大力一人把她拉扯长大。周大力继承了祖上的铺子,平日里接些修葺宅院的体力活,勉强能填饱肚子。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周大力给人修房梁时摔断了腿。为了筹集治腿的银钱,周锦儿找上大伯一家,低声下气地借了银子,还不得不签下高利息的条款。
百两的债务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周大力腿摔断了,做不了维持生计的营生,不得不贱价变卖田地,才堪堪还上借的本金。
大嫂张氏变本加厉,逼着周家父女即刻还利息。
为了早日还清债务,原主偷偷瞒着家人,天天去找浆洗的活干。
小姑娘身体瘦弱,但也是倔强。天寒地冻,咬着牙洗了几大盆的脏衣服。
最后她累倒了,昏迷前还紧紧攥着一文钱,这是好不容易得到的工钱。
当真是厄运专挑苦命人。
走马观花地看过少女悲惨的一生,她叹口气,暗暗发誓一定要替她活得精彩。
她干脆撑着身子坐起来,迈步挪到门口。
村民们凑在一起围了一圈,有吃瓜看热闹的,也有想要劝阻的。
一个胖村民忍不住出言:“张氏,大力只借你了三十两,你却要一百两的利息,这分明就是放高利贷!”
张氏正只手掐腰睨着周大力,手指恨不得戳到周大力脸上,一张嘴唾沫飞溅:“你女儿借钱时苦苦哀求,现下过了期限还不还钱,我多收点利息欠怎么了!”
张氏是村中知名的泼妇无赖,一旁想要劝和的村民不敢惹她,纷纷退开,面露同情。
周大力的脸憋的通红,就老实地杵在原地,任由众人指指点点,垂下头哼闷不吱声。
看到这,周锦儿忍不住了,她拨开人群护着周大力。
周大力看到她,先是一喜,后紧张道:“你出来干什么,你身子弱,赶快回去歇着。”
说完他警惕地看着张氏,想推着周锦儿进门。
来不及了。
张氏看到周锦儿,眼前一亮,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周锦儿!你来的正好,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妇女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周锦儿神色淡然,没有露出一丝慌乱。
她把手中的一文钱递给张氏:“这是我做工赚的钱,大伯母先收下。还钱能否再宽限几日?”
“你在打发叫花子呢!”尖酸刻薄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疼。
“啪”一声,铜钱被张氏轻易地丢在地上,她使劲地把它往泥地里踩。
一个小姑娘的全部诚意和付出,就这样被践踏到泥里。
周锦儿默默弯腰捡起铜钱,仔细拭去上面的泥土。
这个狠毒的妇人,分明想把周家父女逼上绝路。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张氏继续咄咄逼人:“这借条摁的是你的手印,若不还钱,我就去告官。”
告官——
一旁看热闹的村民连忙退后,官老爷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这张氏真是狠心,连亲侄女都不愿放过。
周大力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官府不是好惹的。他神色慌张,急得满头大汗,干脆一咬牙,弯着膝盖就想跪下求情。
周锦儿及时拉住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而周大力却愿意为女儿做到如此地步。她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了,一股暖流淌过心底。
“那就去官府吧,我看县令老爷是不会放过欠钱的,还是会把你这个放高利贷的人抓起来。”
周锦儿语调不高,听起来有理有据,隐含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少女轻掀眼皮,淡淡瞥一眼洋洋得意的张氏,透出一股锋锐之感。
张氏一愣,这丫头竟然没被唬住,反手竟敢威胁她?张氏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好啊,你们合起伙欺负我一个妇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打明天我便回娘家喊我兄弟来,砸了你们家。”
张氏当初是从邻村嫁过来的,家里没什么,就是兄弟多,足足有七人。他们几个游手好闲,时间一长便成了打家劫舍的地痞流氓。他们都是壮汉人多势众,被欺负的村民大多不敢反抗,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也是张氏有恃无恐的依仗。
这番威胁起到了效果,大多数围观的村民作鸟兽状散去。
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突然,张氏眼珠一转,“我说大力啊,我怎么记得,老爷子临终前给你留下了一个修葺铺子,你把房契给我,这利息也就一笔勾销。”
张氏心中打着算盘,那铺子的地段很好,一定能卖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