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阴差阳错地，曦王也知道了周娴闯出来的大祸。
虽然那天之后景初存还是举止如常，似乎只当她生了癔症，没有相信，也不打算追查，但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她又不敢把这事告诉父母，最后思前想后，觉得姐姐好歹是自家人，也知道此事，眼下也只能来求姐姐了。
怎么哪里都有景初存。
周瑶忍不住微微蹙眉：“他当时给你吃的是什么药，你还有印象吗？”
“好像是一种草绿色的小药丸，说是......醒神的？”
她明白了。
前世从匿名信的线索开始调查曦王的罪证，她就得知他手里收集有一批功效神奇的药物。
草绿色的小药丸，从刚才的描述看，大概就是某种能让人精神高度紧张惊恐，从而不受控地说出真话的东西，用于审讯非常方便。
无论如何，曦王应该不会突然对侯门小姐发难，顶多是留下来当作把柄，以后如果对上她或者周广城，才会拿出来。
“阿娴，你放宽心，曦王殿下既然当时没有说，肯定就是没有相信的，不用害怕。”
正要再说几句安慰的话，管家突然来叫：“瑶小姐，娴小姐，皇后娘娘听闻娴小姐病愈，特传二位进宫喝茶。”
周娴顿时扯住了她的袖子，一声“姐姐”叫得无比真心：“怎么办？”
“没关系，别慌。”
周瑶眸子微敛，一面宽慰着阿娴，一面悄悄让千雪放出来两只隐形鸽，跟在她们头顶进宫。
“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是阿瑶和阿娴，对吧？两位小姐都如此漂亮优秀，果真是大家气度。”
皇后穿着一身日常的明黄色裙装，端坐在软榻之上。
周瑶缓身请安，眉眼明媚绝伦，雪肤乌发，身段窈窕，十足是个倾城美人，可神情却恭谨内敛，气度不凡。
饶是洛卿在宫中多年，见了太多美貌的嫔妃命妇，也被惊艳了一瞬。
她收回目光，心中盘算，这样的资质，倒也配得上太子。
至于周娴，大病一场后，眼底的张扬骄矜都褪去不少。
虽然眉间一点丹砂，五官生得也漂亮，可到底是因病弱而有点怯生生的。
皇后观察得没错。周娴心里始终悬着，害怕曦王突然出现，把她杀人的大祸捅出来。
还没说两句，门外的姑姑就说：“娘娘，太子殿下来请安了。”
皇后假装惊讶，嗔道：“他来得可真不巧，本宫这边刚要和两位小姐敞开了聊聊天呢。”
谈笑间，太子已经迈步进了门。
“两位小姐，久仰久仰。”他的视线在周瑶脸上停留片刻。
几人从太后的凤体康健聊到京城九月的天气，又说起昨夜皇上突然召见周广城。
“大概是有大好事要委托给定国将军。”皇后温婉地一笑。
周娴一直心神不宁，突然说：“曦王殿下呢？”
太子微不可查地动作一顿。
皇后那边赶紧打圆场：“曦王大概是在他的王府里，他不经常来宫中的。”
“阿瑶，带上阿娴，以后多进宫来陪陪本宫，宫中待久了难免枯燥，有你们在，一下子就鲜活了很多。”
“多谢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女一定遵旨。”
洛卿一拍手，好像突然想起来：“对了，本宫这儿有太医院最新配的养神丸药，这就给阿娴一些，让阿娴彻底好起来。”
周娴这便跟着引路的姑姑去拿药了。
太子这边则是对周瑶说：“近日西南总督送了一幅画，我很是喜欢，还没题字，不如就请周瑶小姐来提？”
她婉言辞却不过，只好说：“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献丑了。”
前往书画阁的路上，看着前面青年的背影，她回忆起此人惨死的结局。
前世，驯鸽情报网与太子党的情报交易基本都经邵鹰的手来实现，她本人与太子几乎没有直接交流。
太子不怎么善于演戏，也不钻营如何讨人喜欢，所以世人大多也只认曦王璞玉浑金、风度翩翩，不知道曦王在夺位的路上亲手杀掉过这个亲哥哥。
至于今天皇后和太子叫她们进宫的目的，再傻的也该猜到了。
东华楼上太子给曦王说，过完年就要选妃，大概这对母子现在就是要为太子妃物色人选。
无所谓，反正周瑶无意于此。
她只想写完赶紧走，于是连画的内容都没细看就站到桌前：“敢问太子殿下，想题何字？”
“不如就我的名字，正、卿。”
她颔首，提笔便写。
皓腕轻抬，笔下字迹娟秀清晰，亭亭玉立。少女眉目如画，神情认真，睫毛忽闪如蝴蝶般翩跹。
景正卿侧头欣赏，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阵发痒。
周瑶写着写着，突然发现身后的人似乎越站越近，就差贴上了。
“太子殿下。”她赶紧侧移两步，出言提醒。
驯鸽人耳力极好，她能听见有人正沿着走廊走向书画阁，脚步匆匆。所以只需要再拖住一小会便可以了。
太子咽喉上下一滑，抬手去握她的手腕，被周瑶悄无声息地侧身甩开。
与此同时，吱呀一声。
书画阁的门被推开，有人迈步走了进来，正好目睹这幕场景，脚下一顿。
周瑶抬眼去看，只见那人背光而立，身形颀长。
秋日午后的暖阳在他身侧勾勒出一层金边，恍然让人想起他送到她院子里的那株牡丹，黑色镶金，天生带着洗不掉的墨色，却活出独有的矜贵光华。
正是曦王，景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