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鸽谣的掌柜什么都知道!能不能快告诉我们,那个杀千刀的大小姐,宁宜昭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老爷下了死命令,一天之内找不到她,我们都得死啊!”
砚青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周瑶余光与她对视,几乎要透过黑色面纱看到女孩惊讶的眼神在说:你平时做的就是这种生意?
不过到底是自幼历经波折的,她心理素质极强。
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她一言不发,只收了款,把消息也在纸条上。
周瑶忍不住问那两人:“宁宜昭,是户部尚书之女吗,她怎么了?”
自上次太后寿诞被当众夸奖,短短一天之内又得邵首辅和曦王两人“青眼”之后,她的样貌和事迹都已在京城广为流传。
这俩家仆都认得她是谁:“啊,是周小姐!你也来买消息吗?”
“我们家大小姐,她逃婚了!”
“我们都是宁家的人,老爷说,如果找不到人,就把我们都杀了。”
他指着头上的伤痕,显然这也是拜他老爷所赐。
事实上,户部尚书宁兰渝,虽是文官,但却是个能动手不动口、挥刀子不眨眼的狠角色,家仆们都相信老爷说的“杀了”并非一句虚言。
周瑶精神一凛。
原来已经到这会儿了。
在前世的记忆里,匿名信中景初存的罪名之一,构陷忠臣,就发生在这个时期。
宁家长女被宁兰渝许配给京卫指挥使方潼,逃婚未遂,被宁家和方家联手抓了回来,不出几日便大婚了。
方家为迎新媳妇进门,大宴宾客,曦王也受邀出席,和往常一样成为众人的焦点。
不知是不是早就商量好的,在席上,宁兰渝公然站队曦王,说曦王能力卓著,胜过太子。一众宾客也纷纷附和。
可方潼却不为所动,甚至出言指责曦王不是嫡长子却觊觎太子之位,贪欲过盛,罔顾人伦。
他摆明是太子一党,于是成为了景初存的眼中钉。
不出一月,他就被扣了个罪名,满门抄斩。
而宁兰渝成为曦王阵营里的一员大将,日后跟着景初存过五关斩六将,指哪儿打哪儿。
前世周瑶行刺曦王失败时,夺嫡之争局势已定,景初存登基是大势所趋。那时宁兰渝从龙有功,大概会拜为首辅吧。
某种意义上说,宁宜昭逃婚事件,就是夺嫡之争的序幕。
周瑶侧过头,睫毛轻颤,听到自己心跳怦然。
她让千雨拿出随身的纱布,给那两个宁家的大汉做了包扎。
“周小姐,你是来店里买什么消息的呀?”
她看了眼砚青,微笑道:“鸽谣的规矩是每个消息都有价格,我直接告诉诸位,恐怕店主会不同意。”
头上顶着刀伤的人打趣说:“该不会是曦王殿下最近的行程吧。”
“这我还真可以给你提供几个,最近曦王殿下来找我们老爷好几次,可能是有些合作。”
果然,景初存和宁兰渝还是会勾结在一起。历史重演,所有人还会做出当时的选择。
但她必定不会再让忠臣卷入党争,无辜下狱了。
希望这一次,能让她抓到景初存的把柄。
周瑶本想澄清自己与曦王不可能有任何暧昧关系,又觉得多说无益,清者自清,索性摆了摆手,然后便先行离开了。
回到定国将军府时,本要像之前一样翻墙,周瑶突然想起什么,决定改走正门。
如她所料,周广城正端坐大厅愁眉不展,一见她进门,脾气更盛:“你怎么天天往外跑,像什么样子。”
她脚下一顿,看着父亲。
周将军一肚子窝火,正愁没地方发泄:“进来就赶紧回院子,怎么站到这儿,有事吗阿瑶?”
前一阵子每次见到女儿他都要旁敲侧击地提起曦王,这次没提,果然是有了更烦恼的事情。
他半夜被皇上叫进宫,在上书房谈话到第二天下午,周瑶的隐形鸽还看到了上书房里他的虎符。
再加上秦双的信里所夹带的那页加密之语,解密出来那句简短却惊人的话......
周瑶睫毛轻敛,心里已经猜到了八成。
“敢问父亲,是在为西北边关的战事操心吗?”她故意模糊了用词。
周广城摆摆手:“不是战事,就是点小摩擦,皇上要我去摆平。”
“哦对了,不仅摆平,还要抓一个人回来。”
“阿瑶,你关心这些干什么?这么悠闲的话不如请曦王殿下——”
怎么该来的还得来。她赶紧道:“不,没事,多谢父亲关心。”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长出一口气,展开了藏在袖子里的那张纸。
秦双此人生性乐天,能把小日子过得精彩纷呈,又有些唠叨,所以一封家书才会写成厚厚一叠。
可那张纸,夹在絮絮叨叨、事无巨细的各种边关生活小趣事里,用语却简单到有些突兀。
翻译过来,短短几个字:
风水师作乱,国境不安,凤矶之战恐将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