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一圈,将纤细白皙的皓腕紧紧攥在自己手中。
“别走。”
周瑶的动作顿住了。
不是因为叫她别走,而是那声音里深埋的感情太过浓郁,像是某种情绪在心底挤压了太久太久。
“你想调查真相,我就告诉你真相。”
“只要你别再只身犯险,别再......离开我。”
手腕处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隐约的热意,那是另一个人的体温。
前世掌控京城情报网的驯鸽人曾被斥为冷血、拒人千里之外,可周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反感这样的触碰。
烟花在脑海里炸开,仿佛思绪瞬间清空归零。
在边关的小屋里,或许有过那么一瞬间,她没有惦记两国战事,也不关心夺嫡纷争,不再执着于遥远的真相。
在那一刹那的时光里,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瑶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一拧身,挣脱了手上的禁锢。
交错时他的指节擦过她的皮肤,带来一系列微痒的触感。
“曦王殿下。”她定定神,一字一顿地说。
黑衣人眉眼一弯,抬手准备取下蒙面的黑巾。
她抬头看着,心里却没想好怎么面对黑布下那张俊美的脸,没有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
她对此人,前世有过合作,有过怨恨,今生有过算计,也有过偶尔的后悔和不忍。
五味杂陈,复杂到难以言说。
突然,秦双一阵风似地从院子冲进了里屋。
他跑得气喘吁吁,手里拎着张纸条:“完蛋,令羽死了!”
说完后他才感受到屋里尴尬的氛围,愣了愣。
景初存要摘蒙面巾的手一顿,周瑶也顾不上,拿过老师手里的纸条。
之前让周将军的手下带走了令羽,她还不放心,悄悄买通了负责关押的那个卫队长,用了老师的信鸽,让卫队长如果遇到消息就写纸条绑到鸽子腿上,它知道要去哪里。
纸条上写的字很简单:“令羽被杀了。”
一行人匆忙赶到关押地时,周广城正在那儿大骂守卫。
“都是干什么吃的,人我都抓回来了,你们看不住!”
盛怒之下他却还记得推卸责任,把功劳归于自己,坏事推到手下身上。
“这小白脸可是皇上要的人!这下好了,搞砸了任务,咱们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见周瑶过来,他脸色缓和了一点。
“阿瑶,这两位是?”
“这是我的恩师,名叫秦双。还有这位,”她和曦王隔着黑布对视一眼,“听说边关不安,来行义举的游侠,曾经救过我。”
周广城眯了眯眼睛。
他和令青鸢的故事在二十年前,也是这个地方,也是因战火而前来的侠客,也是机缘巧合救了他的性命。战争结束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现在往事重演,情节如出一辙。
这样一想,他简直能看出女儿和这个黑衣人之间暧昧的红线。
可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女儿,是要做曦王妃、给他的前程铺路的。
周瑶不知道父亲脸上那层阴森不悦是怎么回事,只顾去看令羽。
他倒在监牢的茅草上,还穿着被关押那天的白衣,上面布满灰尘,胸口处插了一把长刀,不偏不倚直中心脏。
血迹从衣服一直流到地上,干涸后形成一张暗红的蛛网,一眼看去令人心底生寒。
轮值看守的小兵挨了周将军两巴掌,脸上两个掌印高高肿起,疼得呲牙咧嘴,想捂也不敢捂,支支吾吾地说:“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周广城越想越气,反手又甩了他一下。
周瑶看着令羽的尸体。
这个人曾经在黑赌场布下助纣为虐的阵法,为邵鹰做事;也曾经独自查出西兰国皇室的秘辛,只身掀起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
他曾说自己就是自私的人,所求只是找到自己的姐姐。可令青鸢没有现身,他却先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长叹了一口气:可惜没能把他带回京城受审。
黎睿还惦记着他师出无门却技艺超群的玄学修行,可身死道消,也就死无对证了。
景初存在身旁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是谁杀了他。”
周瑶侧过头,没有顺着他的话头,却道:“他死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我知道你一直想杀他。”
那天晚上见黑衣人带着西兰国的队伍来到藏身的村头小屋,令羽曾脱口而出:我都没有说出你的身份!
“对,他知道是我。”
周瑶笑了笑,转身面对着他。
红唇勾起,眸光流转,却是刻骨冷意如坠冰窟。
“我知道人是你杀的。”
因为留在令羽身体里的那把长刀,与前世刺穿她心脏的那把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