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仪不觉有些理解了昔日学院同窗玄鸟族池玥公主为何整日花枝招展、不思进取,白白浪费她一副生来而有的好资质,死皮赖脸地追着圣君不放了。
苍辰睁开双眼,便望见穿一身月白提花薄烟裙的仙子自空中缓缓而下,落在琉璃般碧色的浅池之上,泛开了层层波澜。
一双明亮通透的杏眼尤为醒目,额间一朵玉白昙花,洁白无瑕。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他只觉心脏猛地一颤,耳侧似响起一记轰鸣。
那一幕幕刻骨铭心的前尘往事如滔天洪水般翻滚而来,瞬间将他吞噬。
一个衣衫褴褛、满身尘土的少女用那双清亮透澈的眼望着他:“我叫沈长欢,岁岁长欢聚的长欢。”
原本宁静祥和的灵识之境忽然响彻一阵惊雷,将妙仪吓得一颤。
妙仪见圣君看到她的第一眼,瞳孔猛地颤动。
随后,深邃如渊的双眸紧紧地凝着她,双眉微蹙,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神色极其复杂。
又一阵雷鸣轰然而至。
“圣君,您这是怎么了?”
苍辰见妙仪呆呆地望着自己,一眼望回了那一世巧笑嫣然却傻得令人心疼的姑娘。
应当是他们二人仙识的融合破除了他记忆中的封印。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不过是浮生一梦罢了。
既然她已不曾记得,他又何苦再提及。
幸而她本就是仙胎灵体,那一凡世的劫难不过是她漫漫一生的沧海一栗,只愿她回到这九重天能够得偿所愿,世世长欢。
“无碍,不过是想起些往事罢了。”
“那圣君可觉得好点了?”
“好多了,多谢仙子助我拔出体内的暴虐之气。”
妙仪松了口气道:“举手之劳罢了,太上老君说吸出暴虐之气后不久便可回到原身。”
话音刚落,妙仪只见仙识内金光一闪,自己的意识便回到了真身优昙花中。
她知自己出了苍辰的仙识,十分激动,因封了五感,一时忘了自己的真身正端端躺在苍辰的胸口上。
她默念了一个变身诀,不巧竟以女儿身直直地趴在了苍辰身上……
妙仪慌乱地抬起头,便看见苍辰不紧不慢地睁开了双眼。
一双清眸静静地凝着她,右眉微挑了一下,嘴角挂着丝细不可查的笑意。
虽然说是细不可查,若是维持平常礼度的距离,自然是不能发现,但偏偏妙仪离苍辰那双薄唇只有约莫一寸的距离,自然看到了那丝笑意。
妙仪只觉得太阳穴猛跳,一股热流呼地涌上脑壳。
正当她懊恼地思索该怎么和缓解这尴尬时,一阵焦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只听房门豁然打开,一声婉转娇媚的女声打破了暧昧的氛围:“圣君可安好,池玥特来探……”
那不是在学院时与她最不对付的池玥嘛,她还是同从前一样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她看见池玥那一张俏脸由笑转为惊,又由惊转为怒,脸色由粉至白又转青,如凡界那换脸谱的把戏般,十分之精彩。
“圣君恕罪,是属下没拦得下池玥公主,属下……”
天祐真君也跟了进来,只见他低头作揖,待他抬头后,剩下半句卡在了喉咙里,没了音讯。
天啊,还有完没完……
紧接着成群结伴的众仙家们都挤了进来,霎时间,这寝宫内竟挤了二十余人,但却安静得连一根银针掉下都听得见。
妙仪只觉脸颊涨红非常,被众仙家撞见如此尴尬的场面,她怕不是一月都不敢出瑶池宫了……
“二哥可是好雅兴,大病初愈便美人在怀,可见身子已是大好了,贤弟甚是为圣君高兴,众仙家说是不是呀?”
贪狼星君慢悠悠地打开手中的玉骨折扇,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一边摇着折扇,一边风清云淡地说道。
贪狼怎么也来凑热闹,要说这九重天上最是不把规矩二字放在眼里的非他莫属了。
众仙家听到贪狼星君的话,这才从向来不近女色的苍辰圣君居然一脸淡定地怀抱着美人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们各个“是是是”地答应,作揖问安,又各个急匆匆地鱼贯而出了。
众仙家这个急,一是撞破了苍辰圣君的美事,害怕圣君记得他们的面孔,找他们秋后算账。
二是虽然他们晓得那王母娘娘座下的义女妙仪仙子奉道太上老君之命助圣君解除上古妖龙所携的毒气,但没成想这个毒居然是这么个解法,这可是这九重天上一等一的八卦,急着与其他仙友共享。
“仙子可以起身了。”苍辰微微凑近了妙仪,轻声说道。
“啊……”
妙仪这才如梦初醒,慌里慌张地从圣君身上爬了起来,还差点被自己的裙裾绊倒,幸亏圣君及时伸手扶了她一下,才没有让她摔个底朝天。
妙仪垂手立在床边,低下头,如犯了错的孩子,“圣君,我无意冒犯,只是刚刚回归原身太过高兴,一时忘记了……”
一旁池玥公主顿时怒火中烧,一时竟忘了在圣君面前的维护个有礼有节的娇柔形象,出口呵斥。
“好你个妙仪仙子,平日里见你痴痴傻傻,一派道貌岸然的样子,背地里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居然敢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