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晚风,月光透过层层绿叶照在阴君山的脸上,她睡过头了,抬头揉搓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捶捶酸软的肩背。
这是她学海族文字的第一天,也是最后一天。
复杂弯曲的文字溜进梦香中,敲打梦门,她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字符的跳跃,趴在书上再次睡过去。
醒来时,睁开的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不能讲话了,只能用手去动,眼前闪过一幅幅花花绿绿的景象将她拽入其中。
“老师临走前的电话一遍遍在我耳边响起,好崩溃,谁能救救我,来救救我!”女人捂着脸痛哭,她一遍遍听着录音。
阴君山站在她面前,伸手去触碰她,转瞬间灰飞烟灭,座机电话平静坐在桌子上,手机播放着录音。
“轩槿,我已经打算上飞机了,白荼教授告诉我,她会陪伴我前行,去找那个小岛,寻找我一生的信念,即使前途渺茫,给你买的银狐犬还好吗,它很黏人吧。”
通话到此结束,银狐犬蹲在阴君山脚边,用毛茸茸的头蹭着她光洁的脚背,女人再次出现,她往着门的地方等待,空灵的声音回荡着:“老师消失了,我去珀西瓦尔大学找了很多次,有个叫罗兰的教授告诉我,白荼一样也失踪了。”
脚背感受到温热湿润的液体,生气勃勃的小生命,嘴里咀嚼着血渍咽了气。
女人回头,哭着说:“就连白狐犬消失了,我一无所有……”
她抬起半颗头,看不见的脸,以及纤细修长的手指抚摸阴君山的眉头,讲真,女孩现在极度害怕,眼前的人像是水底伸出手的女鬼把她拉下水。
阴君山闭上眼睛,希望从梦境中醒来,再睁开让她失望,换了场景的梦,有了自主的意识拖拽撕扯。
远处看这就是一场阴谋,金色卷浪头发的男人很理智地请女人坐下,开口说:“也许是个巧合,很大的巧合,轩槿,你想不想找到罗纳尔德,哦……可怜的罗纳尔德,在海上飘荡无处可逃卷入海中,那是多么可怜啊。”
凉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带着引诱的字说出嘴。
阴君山看着女人,原来她就是梁轩槿。
女人点头信了,问:“卡尔教授,我信你,所以该怎么找到老师。”
卡尔双手叠在腿上,露出满意的笑,回复道:“我有个学生叫楚阳,他和你认识吧,最近珀西瓦尔有项大航海的任务,去太平洋,那里有三座小岛,一座是什么岛来着,哎呀我忘记了,第二座叫波纳佩岛,第三座小岛有座卫城,那是最有意思,罗纳尔德最后就消失在卫城小岛。”
站在窗前的那位女士回过头来,梁轩槿正好抬起头,她脸色苍白,白色的头发,眼睛是湛蓝的,宛如翻滚的海浪,梁轩槿小说道:“塞西莉亚老师……你觉得呢?”
她端起放在窗台的上的咖啡,放在她面前,问:“罗纳尔德给你的银狐犬还好吗?”
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自责灌满内心,梁轩槿依旧是小声的说:“它死了。”
“如果你想去的话,那就去,如果不想,就把银狐犬埋起来,独自生活,孩子,你长大了。”
她的眼中翻滚着不明不白的情绪,感染着梁轩槿,点头过后,她端起咖啡喝了下去,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进入了更深的胃中,喝完离开了这里。
这是一切的开始,更是一个毁灭的开端。
阴君山从梦里醒来,她不明白梁轩槿为什么要给她一个不完全的梦,但一定有原因。
她走下楼梯煮了一碗鱼汤面,鲜甜汁水融入喉头可以忘却梦中黏腻的怖意,迅速夹起面条吃完,戴起手套腰间别上弯刀,今天要割麦子。
圣伊克尔的田地与别的地方不太一样,麦子是一年四季都会长的,这也说明,阴君山有割不完的麦子。
她弯着腰蹲在麦田里,地上铺着一层后白布,手里搓着新下的麦粒,带着夏日的甜香,池塘的人鱼不断跃出水面,一次两次,为了安抚他们,阴君山丢下几条冻鱼。
梅林的马车停在木屋门前,阴君山回头看了一眼,商人用手撩起一块小帘布,今天他戴着黑边镜框,一板一眼的样子。
她走到马车边,敲响车门。
“梅林先生,早上好,我……”
车门从内打开,车上三个人,阴君山突然后悔打这个招呼了。
梅林笑着说:“上车吧。”
阴君山委婉拒绝,车上的女人探出半个头,热情道:“可爱的小女孩,来嘛,车上一点都不拥挤,”女人捂着嘴巴,眼弯起如月牙。
她踏上马车底板,坐上马车垫子,脏兮兮的手扣着衣角东张西望,眼睛停留在坐在对面靠窗的一位男士。
“梅林先生他是你的客人吗?”女孩和商人的头凑到一块,说着悄悄话。
商人简洁明了的回答道:“是。”
许清柳踢了踢男人,笑着说:“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男人看她嫌抬眼皮都费力,长吸一口冷气闭目养神,许清柳啊了一声,继续说:“对了,他还是个聋子。”
阴君山揪揪梅林的袖子,更加好奇的问:“许女士是他的朋友吗?”她似乎对两人的相处方式起了兴趣。
“是,”梅林头靠车窗,揉着太阳穴,充足的日光浴使他眼前一片明亮这是短暂的光明。
男人猛然睁开眼凑近女孩,弯曲小路上不少磕磕绊绊的小石子,颠簸起伏间男人与女孩只剩下一掌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