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假公济私,明面上让我们每个人都写策划,个个儿被批得一无是处,背地里却为自己人铺路。”陈赢转回来看江意,语气不善地说,“真当我们是她的垫脚石呗?”
他站起来就要走:“说什么三个月试用期,我看也不用三个月了,现在把人内定了就得了啊!还装什么装!”
他说完就拿着笔记本离开了会议室。
游鹿吓得不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江意也起身,说了句“散会”离开了会议室,这才后知后觉地问腾瑶:“陈赢刚才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腾瑶欲言又止,关了电脑,起身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走吧。”
游鹿有些不安,这会儿她才意识到开会之前腾瑶跟自己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尽管她跟江意没什么私交,但显然已经有人误会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她一个人在会议室坐了好半天,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才起身离开。
游鹿才刚回到工位上,又听见陈赢突然骂了一句脏话,紧接着用力摔了一下键盘。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全都看向了他。
就在游鹿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时,陈赢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她。
“有些人还真是不要脸。”陈赢毫不避讳,直接对着游鹿说,“工作没做多少,职场潜规则那点事倒是样样精通。”
游鹿皱起了眉:“陈赢,你什么意思?”
腾瑶站出来想打圆场,至少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
然而陈赢完全不买账,冲着游鹿火力全开:“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你那点本事怎么进的公司,还用我说吗?一点经验都没有,做的策划连最基本的流程都写不明白,但是没关系,有人罩着你啊,你照样能通过提案做项目。”
陈赢冷笑一声,嘲讽地说:“我可真羡慕你,我怎么不是女的呢?也跟我们上司搞搞关系,没准儿今天被提案的就是我的项目了。”
“陈赢!”江意适时出现,打断了陈赢,“人事的离职通知收到了吧?现在就收拾东西吧。”
江意的话引起了一阵小骚动,陈赢气急败坏地对腾瑶说:“看见没有?咱们就是人家垫背的,什么试用期三个月,还要最终考核,不过就是找个借口让人家留下。”
他转头看向江意:“我记得员工手册里写了,禁止办公室恋情,江总就这么不避讳,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游鹿“腾”地一下站起来,急忙解释说:“我们没有!”
陈赢没理她,就那么跟江意对峙着。
“规矩不是你定的。”江意说,“但既然你来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策划部唯一的规矩就是认真对待工作,而你恰恰没有守住这个规矩。”
江意站在那里,淡定从容地面对着恼羞成怒的陈赢,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限你三分钟,收拾东西去办离职手续。”江意抬手看表,“三分钟之后如果没收拾完,我会亲自送你出去。”
陈赢指着他大骂:“少跟我这儿耀武扬威,你他妈算老几啊?老子早就不想干了,就这破公司,求着我我都不留下!”
陈赢直接扯过键盘,摔在了地上。
“办离职手续的时候,记得赔偿一下键盘。”江意“友善”提醒道。
陈赢气得咬牙切齿,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和椅子上的电脑包就往外走,走时还不忘说了句:“你们给我等着。”
游鹿眼睛泛红,感觉所有人都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腾瑶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在江意离开后,对大家说:“没事了,大家都安心工作吧。”
闹了这么一通,游鹿如坐针毡,她擦了擦眼睛,不想在别人面前哭出来。
调整了一下情绪,强忍着眼泪起身假装要去洗手间,实则跑到了无人的楼梯间。
这里没有人,她可以放肆地大哭一场了。
从小到大游鹿都不是爱哭鼻子的人,小时候摔了碰了,爸妈紧张得不行,她当无事发生,自己爬起来继续跑,长大了,遇到什么事都觉得自己能行,女战士一样,很少有失魂落魄的时刻。
可是这次,她真的有点难过,还有些委屈。
她坐在楼梯上,偷偷地抹着眼泪,哭湿了一张又一张纸巾。
江意刚回办公室没一会儿就接到了总经理的电话。
“你们部门闹什么呢?”于总说,“我难得来一次公司,这刚坐下一口水还没喝,你们部门那个叫什么的,就找上门来告你状!你怎么回事?”
江意觉得头疼,没想到陈赢还真找到于总那里去了。
“不是什么大事,他工作不认真,让我给开除了。”
“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于总笑了,“人家说你跟下属搞办公室恋情,联手把他骗进来当廉价劳动力,试用期没满就因为私人恩怨开除人家。”
江意无奈地笑笑:“于总,您信啊?”
“信不信另说,这事儿你得给我个交待。”
“好,我知道了。”江意转身看向游鹿的工位,发现人没在,他微微皱眉,有些担心,“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等会儿我去您办公室亲自和您解释。”
“行,我等着你。”
于总挂了电话,江意沉思片刻,走出了办公室。
江意在这层楼转了好几圈都没见到游鹿,最后不得已来到洗手间附近,尴尬地往女洗手间的方向瞄。
瞄了几下,他忍不住吐槽自己:“我怎么像个变态?”
“江总。”突然有人叫他,江意仿佛干了坏事被抓包,吓了一跳。
腾瑶走过来,问他说:“你找人?”
江意听她这话就有点明知故问了,自己又不好直接承认。
腾瑶说:“洗手间没人。”
江意看了看她,觉得腾瑶确实聪明,不仅聪明情商还很高。
没等江意开口,腾瑶已经先离开了,免去了又一场尴尬。
也没在洗手间,那人跑哪儿去了?
江意愁眉苦脸地揉揉眉心,一抬头看见了楼梯间。
他快步走过去,推开门,果然往下走了几级台阶,看见了坐在下面一层的台阶上抹眼泪的游鹿。
游鹿听见有人来赶紧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她正准备起身跑走,一抬头就看到了走过来的江意。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发现来人是江意的时候,停下了逃跑的脚步。
“找你半天了。”江意缓缓走过来,站到了游鹿上面一级台阶上。
游鹿仰头看他:“江总有事吗?”
江意看着眼睛通红还微微有些肿的游鹿,犹豫了一下,只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然后坐到了她旁边。
游鹿用力攥着那包纸巾,绿色的透明包装,是带着淡淡香气的心相印。
她抽了抽鼻子,重新坐了回去。
两个人并肩坐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江意听着旁边的人在小声啜泣,有些焦躁,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他就不会安慰人,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觉得很棘手,避之唯恐不及。
可是这一次,他莫名的不想躲,或许是因为这件事由他而起,所以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一下对方。
而他的方式,就安静地陪她在这里坐着。
其实游鹿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哭完了那么多纸巾,心里痛快了不少。
更何况,江意在这里,她不想让对方觉得她是个很软弱的人。
当江意发现游鹿不再哭了,终于开了口:“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游鹿鼻音很重,整个人看起来都惨兮兮的。
江意说:“后悔当‘出头鸟’。后悔跟我走得太近。”
“干嘛要因为这个后悔?”游鹿咬了咬嘴唇,然后说,“我相信我的策划案会被总经理看中,是因为我的想法对于公司来说是有价值的。而且,我跟你是清白的,清者自清,我不怕。”
江意笑了笑说:“你还挺自信。”
“做人就是要这样的,不然会活得很累。”游鹿攥紧了手里的纸巾,垂眼看着自己那因为过于用力微微泛红的手指,“别人越是觉得我不行,我就越是要做好。等到我足够优秀了,他们就不能再质疑我了。”
江意看着她,突然之间有些被她的倔强打动了。
那种燃烧着的生命力,不服输的劲头,是很多人已经失去了的。
“但是我不明白,”游鹿突然转过来看他,四目相对,她眼里满是疑惑,“为什么我会跟你有绯闻啊?大家是疯了吗?”
“……你什么意思?”江意前一秒才对她有了些好感,结果下一秒就被泼了一桶冷水,“跟我传绯闻是什么不可忍受的事吗?”
“就很离谱啊!”游鹿有些悲愤地说,“咱们俩怎么看都不可能有爱的火花吧!”
江意瞥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说:“没错,得疯成什么样,才能以为咱俩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