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苏已经支撑不了，瘫坐在地上。
黎璇身上没有灵障，她不应该出不去。而她身边还有一个吾苏，所以说，真正出不去的，其实是吾苏自己。
他再一次抱紧怀中人，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子，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道：“借我一点儿灵力。”
“你不要乱来……”
“我心里……”吾苏几乎等不及白锁把话说完，却被一声稚嫩的声音吸引——
“神……仙？”
好黑……
什么都看不见……
黎璇努力需要睁开眼睛，耳边一直有个虚弱的声音叫她快些醒来。
隔了太远，她听不清，任凭那声音在空荡荡的黑暗中传播。
“醒醒……我求求你，你醒醒……”
似乎有什么液体滴落，原本只是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光点，落下时撕开了暗黑的迷雾，带来一片红光。
“醒醒……你快醒醒！”
“上神……”
吾苏显过一丝诧异，却几乎被欣喜代替：“黎璇……”
“上神你怎么哭了……”
黎璇想替他擦去眼泪，迷迷糊糊，不知所言：“上神不要哭……兀凉……兀凉碰不到……”
此话如一阵闷雷，哄然爆炸，吾苏不明所以，道：“你说……什么？”
她何时有了兀凉这个名字了？谁取的？
“上神不要哭，等等我，等我再长大一点儿，可以抱上神的时候再哭好不好？我……我就可以哄上神啦……”
吾苏轻轻笑起来，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么难过的时候为什么还笑的出来，果然是没心没肺。
“好，我等你好不好？”
我等你……肆无忌惮的拥抱我。
“小孩儿，你听我说，”他费力把她抱起来坐好，将一颗灵动的珠子戴在她脖子上，问：“你怕疼吗？”
黎璇摇摇头，她看到了一只鬼魅正眯着眼睛打量上神。
“那好，看到那束光了吗？走出去！”
他指向通口。
黎璇几乎是撑着上神站起来的。吾苏用力扶着她走近符印，道：“我会跟在你身后……”
话还未说完，他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如果太疼了，你受不……了咳咳……”
“上神……“她快要哭了的样子。
“不要怕小孩儿，如果太疼……你就把这个灵珠捏碎……”
回煞里怨念呼啦呼啦击打他的耳膜，他听到自己再说：“把它捏碎，就不疼了……”
他在想什么呢……
黎璇将它取下来，要给吾苏戴上，却被吾苏拒绝了。
他太疼了，要死的感觉。
被人扼住咽喉，喘不上气，可他偏偏就是想活着，活着回去。
他还有一个人没见，他还欠人间一场正儿八经的拥抱。
可他只是单膝跪地，将那珠子戴在小孩儿身上，无比虔诚道：“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跟着你。”
仿佛一句话平静了他所有的痛苦。
“答应我，不要回头。”
一根小拇指勾住了她的小拇指，摇摇晃晃。
“现在……小孩儿，不要回头，朝前走！”
黎璇一步又一步地朝前走，越靠近那束光的源头，心就更痛。
“小叫花子！”
“垃圾，这么丑的人怎么活在世上的？”
一个虚空的巴掌扇到她脸上，“小贱蹄子，谁让你不要脸去偷的，啊！”
“就是，这种人就该下地狱，活着干什么！”
“我们也是为你好，要是哪天你偷我们的东西怎么办？离我们远点儿，我们才不屑与你这样的垃圾玩！”
“我们是不是为监狱事业贡献出了力气啊，哈哈哈……”
无数人的嘲笑声接踵而来，一个个砸到她脸上。
“滚开，别碰我！”她胡乱拍打，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污言秽语都打散似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
对面人更加沉默的望着她，黎璇瞳孔放大，吓得屏住了呼吸。
她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狠狠道：“凭什么你高高在上，凭什么要可怜我！”
风声，雨声，树叶哗啦声一起交杂在一起，可黎璇心中安静的骇人。
她仰天长笑，语气却是无比的恶毒：“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还是被人欺负的找不到爹娘，哈哈哈……”
那个面目狰狞的鬼魂站在她面前，一刀刺入了她的心脏。
疼痛还在蔓延，可是却没有血。
果然，不滴血的痛都是最磨人的。
她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那口气混着恐惧慢慢爬上了她的理智，她听见自己心中有一个声音——
捏碎它！
“捏碎它……”桑落蹲下身子，轻易将那把水果刀拔出来，挑起她的下巴，说：“捏碎它吧……这么疼，是不是？”
“不会疼了，一切都过去了，好不好？”
脑中传来一丝虚弱的声音，上神叫她不要哭，叫她不要信，叫她……
把它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