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整个人都在衰老。
紧致的皮肤在发黄,在变松弛,松垮垮挂在脸上,肩背似老翁般缩在一起,驼背尤为明显,甚至整个腰都直不起来。
“小玉,”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廿七眼里满是悲凉,“我舍不得你。”
“不需要,”罗玉好脾气地蹲下身子,与浑浊的视线持平,“你的千秋大梦到此为止了。”
“呵呵……”喉咙挤出笑,廿七鸡皮般瘦骨嶙峋的手抓住罗玉的肩,“你摆脱不了我,我是你的寄主,没了我,你也活不了。”
“是吗,你提醒我了。”
“我小时候溺水,有人给了我一个偏方,说……”
罗玉默默等着廿七反应。
廿七也很好奇,“你信了?”
“为什么不信,廿七,我们试试吧,”罗玉耳朵一点点靠近廿七的心脏,“你把我的蛊虫藏哪儿了?”
嘭。
嘭。
心跳越来越快,廿七试着坐起来,他不喜欢这样被动的情况。
“三年了,小玉我陪了三年,我以为……你会很依赖我。”
“是啊,我现在可依赖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满意?”
罗玉靠在廿七肩头,说:“如果你能安安分分守在我身边,我不介意被你控制。”
“利用也没关系,你要长生,我给你,要权势,我也给你,就算你要个听话的木偶,我也可以满足你。”
“可是,偏偏你要的是我的心。”
“这有什么不好,”忍着心脏的钝痛,即使握不久,廿七还是伸手去搂罗玉的腰,“我只是想控制你,没别的意思。”
“真是嘴硬啊,”罗玉手下丝毫不留情,“我的心有长生的秘密,而你想独占我,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一时间我竟给忘了……”不顾廿七的挣扎,罗玉一下捅到了最深的位置,握住了温热,“叫巳云,对吧。”
无边无际的旷野中,廿七的身体如薄沙般消失在天地间。
他最后一句话只有三个字。
“放过她。”
三年时光,终将如流沙般逝去。
罗玉也不是很心痛,只是脚下没有多少力气,走路歪歪扭扭,深一脚浅一脚朝暮云舟走去。
“别过来,”暮云舟根本跑不动,他一味地朝后缩,“我不是故意偷看你们的……”
身后的黍盛一脚挡在暮云舟退路上,说:“别怂啊,这东西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看着一路滴血而来,脸色阴沉的罗玉,暮云舟回头对黍盛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没管黍盛要骂人的脸色,暮云舟说话都不太利索,“罗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强扭的瓜不甜,还不保熟,吃了要生病的……”
“谁让你要救我呢,”罗玉苍白的脸近在咫尺,“好人做到底,陛下。”
蛊虫钻入皮肤的一瞬间,刺痛逼得暮云舟无力吐槽,他一个字没憋出来,紧握着胸口,脸色发红。
“放心,这东西不会伤害你,明天只需要你一滴血供养而已。”
罗玉整个人精神焕发,在不似之前苍白。
“年轻就是好啊,”罗玉忍不住放松放松筋骨,复而行了南域最高的礼节,“陛下,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独一无二的主。”
明明只想摆烂的暮云舟懵了。
陛下。
暮云舟忽而反应过来。
罗玉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的?
“主,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呢?”
暮云舟低眉敛目,深藏的眸底看不清神色,他一把拽过罗玉的下巴,玩味般打量着罗玉的眉眼,说:“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陛下心悦我?”罗玉眼中的喜悦藏不住,“我明白了。”
罗玉给了暮云舟一个的拥抱,“我会很努力地心悦陛下的。”
你明白个锤子。
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暮云舟整张脸都垮掉了。
他像个没力气的咸鱼一般躺在罗玉身上,说:“也不是不可以。”
“啊,”罗玉笑得像个孩子,“你要和我一起生活吗,我可以给你建个家。”
“需要,”暮云舟说话也开始不着边际,“现在就带我走,我们远走高飞。”
他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明天。
罗玉也开始激动起来,他点点头,情绪饱满的“嗯”声,准备抱起暮云舟就走。
就在这一瞬,罗玉感觉自己心脏传来一丝诡异的跳动,仿佛心脏再被无限拉伸。
猝不及防的,罗玉把怀里的暮云舟摔了个四脚朝天。
来不及呼痛,暮云舟见到了阿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来这儿凑什么热闹,”忍住骂人冲动,暮云舟揉揉发痛的手肘,去看罗玉的情况,“没事吧?”
罗玉捂住心脏茫然地望了暮云舟一眼,微张的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儿来。
“怎么了大佬,”关心金主爸爸安危的暮狗腿子去拉罗玉胳膊,“怎么这个表情,阿序也没碰到你……”
“我要杀了他。”
暮云舟愣住了。
罗玉现在一整个人的表情都很阴沉,是碰了逆鳞的龙,暮云舟识趣地没在开口。
他要杀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谢芜村那只老狐狸。
从心底来讲,这件事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