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吗?”坐在密林篝火旁,熊先生串着鱼在烤,“毕竟在这里我们没有别的事可做。”
“可以啊,”路思宜扒拉着她的蘑菇,“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听着。”
“我并不想坏你的兴致,”把手上烤好的小黄鱼鱼递给路思宜,熊先生忧心忡忡地说,“可这个蘑菇真的有毒。”
鲜红色的蘑菇即使在大火的烘烤下仍旧没有枯萎的意思,鲜艳如故,嫩得能滴水。
“我在这里会死吗?”路思宜问熊先生,“按理讲我不该死得如此早,对吧?”
“我在这里,你不会死,”熊先生兢兢业业串起大虾来,“但我不想要看到你中毒的样子,路小姐。”
“叫什么路小姐啊,多生分啊,”路思宜轻轻咬下鱼皮,一股鱼的鲜香充斥整个口腔,“哇呜,我好像赚到了。”
“所以,把蘑菇给我,别打它的注意好吗?”
伸出手,熊先生静静等着。
“给你干什么,”路思宜想要转移熊先生的话题,眼睛瞪得老大,很期待的样子,“快说,你要给我讲什么故事?”
“好吧,”无奈地笑了声,熊先生稳稳的声音传来,“这个故事只有一个主人公,他是那个国家的保卫者。”
指着远方亮起的万家灯盏,放下手时熊先生自然而然地将路思宜手里的蘑菇拿过来烤,“人们都叫他王子。”
“好中二,”路思宜忍不住吐槽说,“熊先生像是在讲睡前故事,还是童话的。”
“你这么想也可以,”熊先生不置可否,也不计较路思宜打断他的故事,继续说,“毕竟我讲的这个故事从来也没人信过。”
“住在那座最大城堡里的王子喜欢雪,铺天盖地的雪。”
凌冽的寒风里,王子头上的金冠映照着白雪的影子,顺着金冠,一片孤雪滑落在王子的眸里,渗出的是血。
“他只活了两年冬天。”
“第一年,是他出生那年,另一年,他死了。”
火光噼里啪啦响着,路思宜默默等没了下文,熊先生恍若真的置身寒风雪里,冻得没有知觉,顿了会儿,才说:“王子出生的时候很喜欢笑,特别是看到他的臣民笑,可是好景不长。”
“那年,他的臣民乱了。他们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烧了王子的家,杀了他的父王母后,将他押住成了奴隶。”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埋没在淘金沙里,身后的漠漠黄沙不曾言语,任由日头晒黑了他的容颜,割裂他的皮肤……”
“那三年,他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
“终于,”熊先生将手中的大虾翻了个面,递给路思宜说,“虾好了。”
路思宜:“……”
“继续讲。”
路思宜阻止熊先生继续串虾的手,“我饱了,不用了。”
“那这个蘑菇也不吃了?”熊先生晃了晃手里鲜红的蘑菇,做出一个扔的动作,只等着路思宜的回答。
“……”好像被套路了。
路思宜摇摇头,“不吃了。”
蘑菇“咻”的消失在灌木丛里,熊先生拍了拍手,动作娴熟的从布包里拿出纸巾擦干净手指上不小心沾的油渍,揉成团扔火里。
火光“哗啦”蹭得老高,熊先生取出干净纸巾递给路思宜,说:“后来的故事很离谱。”
“但是今天的时间到了。”
“你整个完蛋了,就看着办吧,我要你跪下来……”
突兀的闹钟铃声撕扯着路思宜的耳膜,她整个人根本不想醒过来,摸黑找到手机关掉闹钟,企图通过自己入定的方式回到那个梦里。
可一切都是徒劳。
三分钟后,站在洗漱台刷牙的路思宜黑着脸。
“咋了宜儿,”简正带着耳机追剧,“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擦了擦脸的路思宜叹了口气,“做了个梦,还是个连续剧,可惜不知道结局,有点痛苦。”
“做什么梦了这么回味,讲讲?”
“梦到了一个奇怪的人,”路思宜组织着语言,“很温柔,就是语气里充斥着悲伤,忧郁王子吧。”
毕竟人亡了国还亡了家。
“哦哟,他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路思宜罕见的卡壳了,“他是个心机boy。”
点点头,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路思宜啧啧着说,“去吃饭了。”
不得不说,路思宜学校的食堂灯光真的很漂亮,一颗一颗玻璃串起来的灯珠很有格调,散发着暖暖的,类似于冬日小太阳的光。
面无表情的填完考研教室的表格,路思宜盯着面前丝毫没有食欲的饭菜,又想起梦里的烤鱼……
要是能把他拐出来做食堂大叔多好。
食堂的东西有时候淡的和恒河水一样,要不就是食堂大叔抢了买盐家所有的家产,跑到食堂渡劫来了。
反正总结一句话,就是难吃。
不想吃。
食堂阿姨还手抖。
痛苦的闭上眼,路思宜怀疑真正来食堂渡劫的,是她。
下午没课,路思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图书馆学习。
还好,还有位置。
路思宜她们学校的图书馆面前是一片青翠。即使在萧瑟的秋风里,绿叶也丝毫不减夏日的活力,一个劲儿的绿着。
因此路思宜累了就趴在图书馆面前的窗户上,看风吹过树梢。
褐色的枝条上只有一两片发黄叶子,它们无力的拍打窗户时,路思宜很享受地看着这一切。
秋天的天色像泼了墨,天色黑得早,一大片黑色覆盖在云上,让人喘不过气。
掩映在大柏树里的路灯已经燃起来了,站在斑驳树影下,带着白色耳机的同学默然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点洗衣粉的清香。
树叶的光影在他黑色卫衣上瞬间溜过,似乎察觉到路思宜的视线,他回头望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