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杯,”陆长君放下手中酒杯,静静等待陆长君为他斟酒,才说,“世长要祝将军前途坦荡,不负将军为国征战的这些年。”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长君隐隐察觉出不对,但还是遵从内心和世长碰了杯。
饮下这杯酒,世长说:“不过兴致来了,和将军喝两杯罢了。”
“你这几日脸色不太好,”陆长君收走世长面前的白瓷杯,把炉火上咕冒泡的药汤盛了碗给他,“要感谢我,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着什么急。”
世长脸色的疲惫愈发收不住,他听话地喝了一碗药汤,才说:“以后你也消停点,药膳之类的就收了吧,很快就用不上了。”
“为什么?”
陆长君一看就要生气:“就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
如今陆长君掌权过盛,引起天子忌惮是迟早的事。
他倒不是着急撇清关系,而是宫中势力错综复杂,世长身为通神之人,是朝中敬而远之的闲人。若是陆长君跟他靠的太近,朝中言官会以“图谋不轨”的罪名弹劾陆长君。
上辈子,就因为这事,天子将陆长君召进宫过清明,这一去就是半年。
再回来时——
世长痛苦地闭上眼。
“怎么了?”陆长君靠近世长,将大氅笼紧,摸着世长额头说,“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一点小病拖到现在?”
世长面不改色地推开陆长君,他站起身晕晕乎乎地朝外走去。
“干什么。“
陆长君拉住世长的腕。
“我……”
世长忽而想到,他如今并非真正重生,就算此刻与陆长君分道扬镳也无任何作用,反倒是折磨自己。
这么一想,世长又在心里唾弃自己。
世长啊,世长。
你这一生替人操心得还不够吗?
大氅本身就有一个带有白绒毛的帽子,陆长君用帽子遮住世长大部分面庞,揉了揉他冰凉的脸。
“你干什么……”
世长回过神来才发现陆长君已经捏着他脸蛋玩了一会儿了。
“冷吗?”
陆长君将世长脸颊仅有的一点肉捏在一起,笑道:“好像长胖了一点。”
“哪有,”世长不喜欢嘟着说话,他欲要伸手去推,“你放开……”
陆长君没听他的,反而很温柔地吻上去。
于是世长心一软,本要去推的手摸上了陆长君耳边的发。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世长却无暇分心其他,视线是陆长君的,气息是陆长君的,世长心里知道。
世长又十分清楚地明白他和陆长君之间隔着的鸿沟。
他默不作声地推开陆长君,手却被陆长君捏在手里玩。
“怎么了。”
世长便牵着陆长君回房走去,陆长君心疼地为他撑着伞。
回到屋内,世长便直奔书阁而去。
陆长君便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把泛红的指尖从一排排书脊滑过,最后落在一本《南窗赠言》上。
“这本书……”陆长君短暂的空白后反应过来,“这是从雁山上搜刮下来的,我们不是看过吗,内里记的都是些传颂经文……”
“不,你们从人的角度看它是经文,那从妖呢?”
陆长君一时摸不清头脑:“妖不识字……”
“可我认识。”
“你也不是……”
世长不与陆长君解释,他走到一旁书桌之上,拿出纸笔开始研究。
泛黄的书页微卷,世长将经文之中夹杂的复杂符号一一挑选出来,仔细誊写在画纸上。
天色渐渐暗下来,陆长君默默看着,点燃一两只火烛。他等世长放下笔才从他身后搂住他,与他耳鬓厮磨。
“不是,你先……”世长气息渐渐不稳,他握住陆长君危险的手,不让他有机可乘,“陆长君……”
“你说你认识妖族文字?”陆长君仔细嗅着世长的味道,“是你师父教你的?”
世人皆传,长安百年间曾混入过一位妖族,搅得皇城不得安宁。而那位妖族天师身死过后的下一任天师便是世长。
“不是,”世长有些说不出话,他迫不得已撑着桌子,不甘心地说道,“我本就是妖……哎!”
陆长君将他抵在身后的书柜上,夺走世长手里的笔开始乱涂乱画:“陛下曾颁布过长安禁妖令,他又如何会用你?”
笔豪落在皮肤上很痒,很麻,世长两只手被他扣着,心里的逆骨却愈发浓烈:“怎么,怕我做伤害□□陛下的事吗?”
“你敢吗?”
世长别过头,半露的肩膀冷的他一哆嗦。
“其实不在乎你是人是妖,”陆长君掰起世长的下巴亲下去,“所以你不要害怕。”
世长:……
世长:“!”
这和上辈子不一样啊。
他迫切地需要问个清楚,陆长君却在没给过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