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呦轻轻一笑,“而且,碧根果的确是一种山核桃哦。”
谢雪眠哑然,表情如同哽了石头。
韩呦说过后若无其事地走下了楼。
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等送走了这位太奶奶,大概就会离开江家。
谢雪眠不想就这么放走韩呦,提脚就要朝韩呦追去,却被江琅一把拉住。
谢雪眠本不解江琅之意,却看到江琅眼神示意。
原来江琅在韩呦的鞋上动了手脚,所以才没有让她阻止韩呦下楼。
她们注视着韩呦脚下。
一步,两步,三步……
眼见那鞋子后跟处已有脱落的迹象,可韩呦却一路安然无恙走到了楼梯底下。
很是神奇诡异。
没有看到韩呦出丑的画面发生,江琅心里一股不得劲的怒意。
她趴在楼上不服输地往下看,放在扶手处的玉指发白。
谢雪眠也很郁闷,“怎么回事?那鞋跟明明就有脱落的呀。”
江琅的整蛊自然完美的,韩呦在抬脚的那一刹那,鞋跟也的确脱离过几寸,可当她走到下一步时,鞋跟却紧紧地贴住了鞋底。
有片裹着黑雾的翎羽,仿佛一双手掌,不动声色地捧住了韩呦的双足,就这样一点点地,将她安稳送到了楼下。
这片黑羽,肉眼凡胎是看不见的。
江琅和谢雪眠自然也看不见,那片黑幽幽的羽毛确保韩呦安全后,又飞了上来,在她们走向花圈的那一刻,缠上了她们的脚
楼下,徐伊泓拉着韩呦,用下巴指了下前方一个地中海中年男人:“你不是对金融很感兴趣吗,这是华控的刘总,你自己去打个招呼,多锻炼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
韩呦觉得这样的锻炼大可不必,“恐怕不合时宜吧。”
拜托,她一个人冒冒失失地跑到人跟前去,不可笑吗?
徐惠泓认为韩呦这是怯场了,“有什么不敢的,江琅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你就要学她落落大方。”
韩呦:“……”
江琅当然擅长,她被江玉泉和徐伊泓特意引荐,大家卖的是江家面子,又不是因为江琅个人能力。
可就在徐伊泓刚说完这话,不到一分钟,她落落大方的好闺女江琅就出事了。
江琅也不知怎么了,路过灵堂时就像被什么绊到脚,一路险象环生,最后重重地撞到棺材,谢雪眠则是稍偏了些,带倒了一整个灵堂的花圈。
这两个女孩,大不敬地冲撞了死者安宁。
徐伊泓大惊失色地跑了过去。
韩呦站在人群后,微微扬起眉。
好倒霉的两位千金小姐,跟喝了假酒似地。
她的耳边充斥着大家的议论,都在说江家的小姐怎么如此冒失。
韩呦不知道江琅怎么这么快就遭了“报应”,当然她也不在意。
乱糟糟的灵堂正在紧急修整,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韩呦摇摇头,表示无奈,继续看向身前的刘总。
“我那个妹妹估计是偷喝了假酒,刘总见笑了,我们继续说那批零件的事情吧。”
彼时,徐伊泓丢下韩呦走了,韩呦却反倒决定会一会这华控的刘总。
她突发奇想,准备在临走之前,送江家一份“大礼”。
起初,没有人引荐的韩呦,在刘总看来,韩呦就是个无名小卒。他本是没有把韩呦放在眼里,换成其他人便也无所适从地红着脸走了,韩呦却没有任何局促,说起了如今华控正头疼的那批货,句句扣到点子上,刘总听着听着竟挪不动脚。
当刘总对韩呦流露出颇为赞赏的目光时,韩呦适时抛出自己便是那江家传闻中认回来的真千金,刘总顿时一惊,但终归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
平等地进行了一番交流过后,刘总显得喜出望外。
他拨云见日一般,拉着韩呦穿越人群,来到了他的顶头上司面前,非要韩呦直接跟董事长谈。
韩呦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忽悠,如今都能忽悠到谢董事长面前了。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退怯的,韩呦硬着头皮就迎了上去。
反正江家这份“大礼”,她是无论如何也要送的。
事情最后进行得颇为顺利。
韩呦送走了谢董,就麻溜地远离了这个名利交际场。
兜兜转转,找了庄园安静偏僻的小阁楼休息。
等到了夜里太奶奶的送别仪式,再回到灵堂去也不迟。
其实江家一直没有正式公布韩呦的身份,而且估计他们也没有打算这么做。
但怎料老太太去世了,江家人很迷信,按规矩,送别仪式要严格按照辈分站位,一点也错不得。
届时韩呦的身份是想瞒也不敢瞒。
江家的迷信,也不是韩呦乱说,这的确是有事实依据的。
韩呦来到江家以后,从各处听到了不少传闻,神神叨叨的,离奇诡异至极,让人不敢听,又忍不住听。
但其中也有离谱的,就比如有人说,江家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发达,是因为家里供着一只保佑家业的妖物。
好荒谬的事,韩呦当时抠着手指头不禁这样想。
父母不住这,这是老太太的庄园,老太太前几天快不行了,江家后辈们这才风风火火地赶到庄园里来陪伴老太太最后一程。
韩呦住在这陌生的庄园整日无趣得很,闲得到处逛,找到了柏树林后一处荒地,荒地有棵百年大榕树,上面的小阁楼,成了她的秘密基地。
小阁楼静悄悄,韩呦今天被折腾得累极了,一躺下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睁眼时,天都要黑了。
估摸着送别仪式快开始了,韩呦连忙爬起来,要赶回灵堂参加。
这是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时刻,她其实不太想错过。
不仅是要让刘总和谢董彻底相信她的话,更多的是她也想有名有份地离开江家。
当韩呦试图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上了锁。
她晃了好几次,门板纹丝不动,显然是有人从外面把门锁住了。
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谁最不希望韩呦参加送别仪式?自然也就是那个假千金了。
韩呦瞥了眼窗外,窗外到处都是树,她还下不去了?
对于自小在乡野长大的韩呦而言,爬树对她来讲,跟一日三餐没有区别。
韩呦娴熟地从树上爬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踩到地面后,她神气十足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就要往灵堂去。
还没走到阁楼前,就听见几声利爪挠地的沙沙声。
她敏锐的感官顿时觉察出逼近的危险。
果然,就见那宝瓶门前,窜出来三条半人高的黑犬。
那黑犬身体矫健,精瘦凶猛,龇着尖利的獠牙,望着韩呦一声不叫,却以极快的速度朝她扑咬而来。
生活在农家,常与动物打交道的人,都分辨得出狗的凶性。
韩呦很明白,这三条狗未受过任何人为约束,保留了最原始的野性。
普通人类是躲不开的,她没跑得了几步就被撞到了石头上,跳上来的狗张开大口就要咬她的颈动脉。
她吓得眼前一黑,有道气浪扑到面前,紧接着她听见有什么东西,“梆”地重砸在地,伴随着阵阵细弱哀嚎。
韩呦茫茫然地睁开眼,看到黑狗不知何时飞到远处,此时全都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有什么东西从天上飘了下来,韩呦仰头去看,发现漫天皆是根根黑色羽毛。
发觉身边有动静,韩呦连忙侧目,却见一只手伸到眼前。
那只手白如瓷玉,又笼罩着朦胧的白光,让人看不真切。
但也有真切的东西,那就是他手腕上挂着的一串佛珠。
“你终于来了。”
韩呦听见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