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瑶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邵鹰浅哼一声,低笑道:“我既然敢说,就是能确定你什么也查不到。”
“而且,不知道是好事,因为知道的人——”
“都得死。”
直到周瑶被阿武带着离开了天牢,她耳边还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昔日翻手覆云雨仍面不改色的大权臣眼里乍现精光,那是濒临极点的恐惧与疯狂。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邵鹰说出这种话?
回到院子里,她坐在桌前,拿出那张东华楼的调查结果:有人在其顶楼定期集会,收拢资源,交换信息,疑似是某组织的据点。
是谁的人,幕后是太子还是曦王?她曾经这样问出口,现在却不得不怀疑了。
第二天清晨,她出院子请安时,发现大厅里只有周夫人在,周广城不知去向。
管家说:“昨天夜里,皇宫里的李公公连夜把老爷叫走了,说皇上找定国将军有事商讨,大概也宿在宫中了。”
周瑶想了想,最近边疆平定、内外安宁,理应没有紧急召见将军的理由。
看来待会儿要派鸽子去调查一下。
“阿瑶,最近怎么经常在院子里不出门,是身体不舒服吗?”周夫人关切地问。
当然不是,只是鸽谣开门营业的时候她都要关了小院的门,再从院墙翻出去,以免有人发现那个从不露脸的掌柜与她没有同时出现过,是一个人。
等她根据前世的记忆找到那个会做以假乱真的易容的工匠,再加上变声,做一套完整的伪装,就能解决问题了。
“多谢夫人关心,只是最近秋凉,有些贪睡。阿娴好点了吗?”
周夫人脸色舒缓了些:“谢天谢地,病了快一个月,总算有些好起来的迹象了。”
正说着,管家又来报:“门外有人送来一份东西,放下说是给瑶小姐的然后就走了,也不知送礼者姓甚名谁。”
电光火石间,周夫人侧头瞥她一眼。
周瑶眉心微蹙,“是什么东西?”
两个门童小心翼翼地抬进来一盆牡丹。
花瓣墨黑,带一层漂亮的金边。正是那日在黔村的花圃,景初存要买花送给她,于是周瑶随便选中的一株。
当时老板不是说这株预定给邵羚了吗?
周瑶明白过来:这是抄邵首辅的家时,曦王特意嘱咐留下的。
自从他在周府石破天惊地出言阻止邵鹰的求亲,又被她装傻糊弄过去之后,这还是两人首次发生交集。
景初存没有亲自上门——是不想见到她吗?
“这牡丹的颜色真罕见,看品相更是漂亮,珍稀非凡。阿瑶,你知道是谁送给你的么?”
虽是发问,可从周夫人的脸上神色看,她大概已经默认这是曦王所赠,算“追求者的礼物”。
周瑶移开目光:“我不知道,夫人。”
晌午,她去集市买了第二批鸽子,回府后又去探望妹妹。
在周夫人一碗一碗地喂安神药、一根一根地点养魂香之下,周娴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不再像先前那样苍白发青。
见周瑶来,她愣了一下,眼中瞬间冒出某种情绪,囿于其他人还在,才努力扯起唇角微笑道:“姐姐。”
“阿娴,听夫人说你的病恢复很多,真是太好了。”
“......是啊。”
又聊了两句,她便摆手示意丫鬟们都退出去。
贴身丫鬟彩霞为难地说:“小姐,夫人吩咐过,奴婢们不能离了您的身,尤其是单独跟,”她斜了一眼周瑶,“单独跟别人在一起。”
周娴生病前可是娇纵惯了的,当即眉毛一立:“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
等彩霞犹犹豫豫地走了之后,她关了门,一拧身,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
“姐姐!”
“求姐姐饶恕我。”
因为砚青实际上没死,所以周瑶并没打算让周娴付出实际的代价,只要能长个足够惨痛的教训,以后别再胡闹了就行。
“没事,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你快起来吧。”
“不,我害怕。”
跪地的身体开始颤抖,“王爷的品行那么端正,我害怕他把事情说出来,害得爸爸丢官,我也要偿命......”
“什么?”周瑶一愣,“关王爷什么事,哪个王爷?”
原来就在她忙着经营鸽谣、好几天不在家的时候,周娴的病恢复了一些,按照郎中吩咐,由丫鬟带着出去散心。
本想着在附近集市上逛一圈就行,谁知车夫一时糊涂,又驶上了当时出事的那条路。
她撞死人的那条路。
周娴本以为自己已经逃出那个梦魇了,可眼睛一见那条路的一草一木,恍若又见当时砚青的满头白发,消瘦淡薄的身躯,被她撞上导致翻了一地的砚台碎片。
她登时又大为受惊,全身哆嗦,脸如死人。
正巧旁边一辆豪华车驾路过,见她这边乱成一团,便停了下来。
车帘一掀,走下来的赫然是曦王殿下。
他见周娴这般症状,忙命侍从取了药来,彩霞感激地连连道谢,赶紧伺候小姐服下。
吃下药后,大概是药效还没到,她的精神恍惚变本加厉。
以为砚青的冤魂从路旁过来索命,甚至一度体会到被冰冷的指爪掐住喉咙的濒死感。
当下什么也不顾不上了,腿一软,扯着曦王的衣服,边磕头边大声嚎啕道:“我不是故意撞死人的!”
“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别缠着我!”
“曦王殿下,你要给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