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姨,咱们为啥走这儿?”
这是一条很偏僻的小路,平时除了住在这附近的居民,一般没有人会绕到这儿来走。
丁远上高中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去图书馆的时候走过。
他想不出柳媚仪能有啥熟人是住在这条路附近。
柳媚仪走在前面,走得非常快。
她在一处路边一处小门外停了下来。
丁远跟上前,见她正朝虚掩着的小门看,问道:“媚姨,你这是看啥呢?”
“你看到院子里面坐着的那个人没有?”
柳媚仪指着里面问道。
丁远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
只见在里面院子的东北角,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躺在一把躺椅上,身形瘦弱、脸色苍白。
“看见了,他是谁?他咋了?”
“他曾经以三分之差高考落榜,当时他不愿意去复读,学校老师来家劝他,说复读一年是非常有希望的,但是他却选择了进工厂当工人。”
“……”
丁远心里有些难过。
这人的经历和自己有些相似。
不同的是人家高考只差三分,而自己则是差了上百分。
相同的是,自己现在也放弃了复读,只是没有资格进工厂当工人。
工厂只招收城镇居民户口的人,不招农业人口。
“他那时年觉得干脆当工人早点儿挣钱更好,于是就放弃了考大学的理想。”
“他家人也支持他,说只要进厂干两年临时工就能转正抱铁饭碗多好。”
柳媚仪说着,语速慢了下来。
“那现在咋变成这样了?”丁远疑惑道。
“就在他快要转正的那年,他突然从厂里辞工了。”
“辞工?不干了?”
“对,而且厂里的转正名单上有他的名字,可是他执意要离开工厂。”
“那他要去干啥?”
“改革开放了,他跟着几个街坊里的伙伴儿一块儿到广市去倒腾电子手表。”
“去做生意?”
“对,当年确实挣了一笔,但是做生意毕竟是有风险的,第二年因为进货途中出了车祸,下肢瘫痪了。”
“他……是瘫痪了?”
丁远朝那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望去。
难怪他脸色苍白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ωWW.
他心里不由得为这个陌生的年轻人难过。
“媚姨,你咋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但是我知道他,他是方阿姨的一位亲戚,曾经陪方阿姨来这儿看过他。”
“哦……”
丁远盯着里面的年轻人许久。
内心除了悲伤,还有深深的感同身受。
“走了。”
柳媚仪又径直朝前走。
丁远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快步追过去,说道:“媚姨,我知道你和我说这些的用意了。”
“我没什么用意,你别多想。”
柳媚仪冷冷地说道。
“不媚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也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我不想去复读了,更不想去干代征员,转正我也不干!”
那不是他喜欢的工作,更不是他的理想。
他的理想是走出大山,干一番他想干的事业出来。
至于他想干的事业是啥,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轮廓。
“复读的事儿我就那么一说,我不强求你,但是代征员的事儿你是不是再好好考虑考虑?”
“我不考虑了,我的心根本不在财政所,我不喜欢那份工作。”
“那份工作怎么了?委屈你了还?”
“是,就是委屈我了。”
丁远干脆就这么回答。
“我不喜欢哪种尔虞我诈,更不喜欢阿谀奉承,我干不了那份工作,也无法和他们同流合污,今后只会得罪更多的人。”
“……”
柳媚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转过头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儿。
她想了想,觉得丁远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像他这么一个正直的人,如果继续在财政所干下去的话。
正如他自己所说,只会得罪更多的人。
奸诈之人你防不胜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入别人挖的陷阱。
那样她反而成了好心办坏事,害了丁远。
“好吧,你说的也许是对的,我不强迫你了。”
柳媚仪继续朝前走。
丁远看着这条路延伸的方向,顿时高兴起来:“媚姨,这是去……”
“你走不走?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走走,我不说话!”
从刚才的那条小路出来,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通往果品公司那条小巷子的。
他知道柳媚仪带他拐入这条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已经同意他跟着他们去收购笋干了。
从第一次跟着王根福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在王大哥和柳媚仪身上,能学到很多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正是他感兴趣和想去做的。
“媚姨,你等一下我。”
丁远跑到对面的一个水果摊,买了一网兜的苹果和香蕉过来。
柳媚仪不解地问道:“你买这么多水果做什么?”
“买给门卫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