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品诰命的宋夫人,原身的娘亲,在丈夫去世后独自撑起一个家。独自养儿育女,操持家务的艰辛难以用轻飘飘的只言片语表述出来。
也是在这样的磨砺之下,宋夫人的性格几乎算得上冷硬。
所以“只要阿唯做他们的女儿”这种话说出来真的已经一秒ooc了……
宋可唯叹息。
失算了。
—
最冷的早晨也将过去。
温度也渐渐回暖。
考虑到蓉儿和姚儿还要在冷宫里待一整个冬天,总不能为了她贪图那么一点暖就让两个身如浮萍的小姑娘挨不过冬天,宋可唯熄了炭火。
偌大一个破旧衰败的冷宫都要蓉儿和姚儿俩人打扫。
日日尽心尽力弄得四处干干净净不大可能,只能把平时走动的几处稍作清扫,乍看上去体面就行。
先帝驾崩三月余,新帝登基之后,皇宫里翻天覆地的大动作也有个几轮,却和这些兢兢业业的小宫女没什么关系。外头再热闹,热闹不到冷宫里。
宋可唯住进冷宫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先前伺候她的那群宫人全都是先帝拨的,一出事全都跑没影了。她倒也乐得清闲,不必装作原主。
蓉儿姚儿在外头打扫。
宋可唯干坐着嫌冷,站起来走动。
窗子不但半开,还缺了一角,风倒灌进来冻得人哆嗦。宋可唯走过去关窗子,忽而对张一张脸!
“你……”谁啊!
“姐姐,噤声。”那赫然是个少年人,面皮白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唇边。
宋可唯心脏即将蹦出嗓子眼的那一瞬间,靠着强大的自我管理能力和意志力将自己的理智勉强扯回水平线。
宋新云抱怨道:“你一直不发话,我都不敢进来。外面冰天雪地的,冻死了。”
宋可唯抬手把他揪进来,“小声点,外头有人。”
原本下线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宋可唯已经习惯了那种眩晕感,待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时,心中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拼图被渐渐补全的安全感。
但这安全感也只是一时,整个记忆中还有无数的空洞等待着她去填补。
宋新云,是宋家硕果仅存的男丁。
浓烈的情感是记忆中的一部分吗?宋可唯从中窥见了一个姐姐最深的怜惜和骄傲。
堂弟打小身子弱,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别说家里一众长辈疼宠他,连姐姐们都晓得弟弟身子娇,平时家里再蛮横的男孩,姐姐们都敢上手拧他的耳朵。
唯有宋新云打不得骂不得。
这样的男孩子,生来万事称心如意,陷在富贵海洋里,外人各个疑心他长大必成败类。只有做姐姐的,才明白他得到的所有宠爱,都是因为他值得。
三年前,他与长姐宋可心外出游玩,路遇劫匪。激战过后,贼人和家仆俱是死伤惨重,长姐也不幸犯了旧疾。宋新云为了给长姐延医用药,背着宋可心跋涉数日,直到进入兄长驻地,往后身子又坏了,躺在床上足足月余。
能下地之后,宋新云一改往日怕苦怕累的娇气作风,直言要和兄长习武。不为功名利禄,只希望在未来遭遇危险时,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
刚刚穿书过来没多久,宋可唯居然真的打心底里担心原身的家人——那些在她原本看来不过是推动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没有什么深挖必要的纸片人们,真正希望自己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无论是活泼灵动的姚儿,安静恬淡的蓉儿,还是那个不按照剧本和常理出牌的萧瑜,他们都在告诉宋可唯,这个世界并不仅仅是她认知中浅薄无聊、纯粹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一本狗血小说。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
时间紧急,外面的情况也危险,宋可唯赶忙挑最紧急的问题询问宋新云:“新云,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大娘那边正带着家中女眷打点行礼。不过……”宋新云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四姐人还在外头。大娘已经暗中修书去让四姐姐避避风头,先不要回来,等这阵子过去,再去边关。”
“少了四妹,怎么瞒得住?”
“大娘……”宋新云吞了口口水,“太子哥哥生病时家里就着手布局隐退,却没想到萧瑜这狗崽种动手太快了,我前几天才刚刚因为游猎意外‘去世’,还没来得及借口告老。”
“按照大娘的意思,是叫我直接扮做四姐姐。外面见过四姐姐的人不多,再加上我现在身量不高,家中姐姐也通过气,会一起帮忙遮掩,不但能保护我,料想瞒得过去。”
“这也让四姐姐绝了后患,不必跟着我们去岭南那荒郊野地吃苦头。”
宋可唯:……
天哪,男扮女装,我娘的想法可够野的。
“也不失为是个好法子。”宋可唯甚至借此找到了为家里做点什么的好办法。她拍拍宋新云的肩膀,笑容很慈祥,“姐姐没什么能帮你,倒是会一点妆点的技法,兴许明儿个你出门时就变成了十里八乡最水灵的大姑娘。”
宋新云委屈巴巴,“三姐你又笑话我……”
气氛没轻松一会儿,宋新云眉头又皱起来,“太子哥哥现在在哪?”
无论是萧烛还是萧瑜都并无子嗣。担得起宋新云这声“太子哥哥”的,只有宋可唯那死去的老公萧烛。
宋可唯又在脑子里翻箱倒柜找记忆,一时间也没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只是思索,道:“按照萧瑜的日子是早早把人拖去皇陵埋了,停灵多一天他脸色就要难看八个度。司天监在算日子下葬,现如今尸体停在泰华殿。”
宋新云脸色顿时凝重下来:“待我去探查一番。今夜子时侍卫交接班,防守最为薄弱。我们今晚去把人偷出来。”
“?”
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