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起义军守着东门,是为了宰肥羊。
无论这个待宰的肥羊是当地官员还是富商,宋可唯一行人暂时都被归类在其中。枪打出头鸟,不幸的是,他们出现的时机太不凑巧了,恰好撞进了他们捉鳖的瓮里。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无非是当官抓起来威胁朝廷,有用就留着,没用的砍了泄愤,还能鼓舞士气。至于有钱的富商,和他们无冤无仇,便缴纳一笔赎金。刻意发国难财,囤积居奇的,大抵也不会有好结果。
宋可唯的眼泪迷惑了小兵,却没逃过首领的火眼金睛。或许首领也无心分辨她口中的话是真是假,这一步要做的只是把所有人收拢起来,日后一一发落。
此时此刻,他们被关进了一家民宅。
房主大概已经逃跑或者被起义军控制住,昔日富丽堂皇的气派大宅如今陷入死寂,被关进柴房前,宋可唯从偏房微微敞开的房门种隐约看到被捆上手脚的人。
既然他们三人是第一批被抓的,那么这些人只可能是这间大宅里的家仆。
柴房里环境恶劣,没有设床,这意味着他们今晚只能睡在地上。宋可唯和宋新云可以对付一晚,但萧烛脆弱的身子骨无论如何不能再折腾了。
稍微往地上铺了些干草,两人扶萧烛躺下。高烧使得他脸颊浮上大团红晕,触感烫手。
迷迷糊糊中,萧烛觉得很冷。他下意识靠近热源,但温暖的源头不断推拒和避让他,直到终于被他磨没了脾气,安安静静被他贴着。
宋可唯摸摸他的脸颊,“可别给他烧傻了。”
宋新云头疼地抓了抓头发,突然哀嚎一声。
月光将守卫的身影投在镂空木门轻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伤。这一嗓子嚎下去,守卫又不是死人,威胁似的拍了拍门。
“里头的小子,鬼叫什么?再嚷嚷小心爷提溜出出来给你一顿好打!”
宋可唯也:“你干嘛?”
“姐,我只是不太明白。”宋新云说,“这假死药的副作用怎么会这么大?姐夫之前一向身强体壮的,还有佛祖保佑,现在却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他决定假死之前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病得再重也只能自己受着。你替他着什么急?”
话虽如此,宋可唯也不是真的不担心萧烛,只是希望堂弟能放宽心。她问过系统,高烧发热都是正常现象,一时间危及不到生命,不然她早就不计后果提剑杀出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姐夫他需要看大夫!”
“让起义军给你姐夫找大夫。”
宋新云:“?”
一刻钟后,门口昏昏欲睡的守卫突然被一声惊叫吵醒。
只听尖锐的男声咆哮般哭丧道:“姐夫啊!我苦命的姐夫!你要撑住啊,姐姐还年轻,她不能没有你!”
幽怨而尖锐的女声充满了感情:“我苦命的相公……”
睡得发懵的守卫甲:“……什么情况。”
回过神来的守卫乙:“你个蠢货!里头的人不行了,我去叫大夫。”
“可……”可万一是装的呢?守卫甲错过了拦住同伴的最佳时机,只好把话吞回肚子里。哪怕是耍小花招也没有用的,老大回来之后,他们还是得被照常发落。
想到这,守卫甲不禁松了口气。
柴房里,宋新云看见窗户上的影子少了一个,趁着换气的间隙偷偷问:“姐,有用吗?万一起义军根本不管我们死活怎么办?”
干嚎声再次响起,宋可唯接力换气,顺便答道:“普通起义军也是寻常百姓出身,对于我们这一家‘孤苦伶仃’还是有基本的同情在,大概率不会放任不管。他们那个冷酷脾气差的老大在看东门,管不到我们头上。”
此外,她其实还准备了planB和planC 。
一刻钟后,随军军医被火急火燎地带到民宅。衣袍在空中几乎要划出残影,军医脚步飞快,“谁要死了?病人在哪?”
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守卫甲迎了上去,看到魏邈时终于狠狠松了一口气,感动道:“魏军医,您终于来了!”
魏邈被引至卧房时,登时一惊。
层层叠叠的纱幔垂下,从微微敞开的缝隙中隐约可见,他的病人盖着粉红色绣并蒂莲的被褥,华美得直白。可据他所知,他的大嫂还在连夜赶来的路上,算算时间,最早也还要再过几个时辰。
平生头一次,他生出了这个病人他不太想治的念头。
“辛辽他……外头有人了?”魏邈沉声道。
刚照着自己的审美把萧烛塞进锦被的宋可唯:“?”
辛辽是谁?
帘子唰地掀开,宋可唯从中探出头来,同脸色凝重的魏邈一个对视。这医生长得俊美且文弱,瞧着没什么威胁。